故事到此,殷万里眉头紧锁,补充道:“王震上来以后,莫名其妙开始下令扫清珍馐会余孽。但凡敢自称珍馐会的人,都会被拉去砍头,大量无辜的江湖中人无辜惨死,就连我们锦衣卫里的少数人也被打成珍馐会的余孽,被抓去砍了头。”
“无论珍馐会是否有反叛之心,这样大肆屠戮生命,实为人间之浩劫。”多吉大师叹道。
今惜古陷入了沉思:“传闻朱聪临终前将毕生所学融于一部惊世秘籍,名曰《尚善宝鉴》,一直被历代掌勺人传承。叛乱发生后,皇帝遭到追杀,一同消失的,还有这部秘籍。”
多吉双手合十:“珍馐会的第一任教主号文火居士,人称文火教主。本朝的的第二任皇帝,也就是被叛乱者追杀的那位,好炆皇帝,‘炆’字拆开便是‘火文’,倒过来念正是‘文火’。”
今惜古恍然大悟,说道:“看来珍馐会成立之初,便是为了夺权。文火教主被他的叔叔夺取了皇位,心存不甘,始终怀揣东山再起的梦想,直至去世。”
“圣上年纪尚轻,并无统兵经验,这时让他远离权利的中心,率领主力军与好战的瓦剌军队正面对抗,京城就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多吉说到这里便停住了,他低下头,深知后面的话就是大不敬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破损的墙壁处忽然发出了响动,那胖老头和红衣少年已经不见了。
殷万里朝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扔出去一只铜钱。这是他给同伴传递的讯号。
紧接着,他看向今惜古,又转头望向多吉,不安地问道:“莫非,这次的案件与珍馐会大有关联?珍馐会的余党想趁这次皇上御驾亲征的机会,发动叛乱?”
今惜古说道:“三百万两送往前线的官银,一旦失窃,前线将失去最大的后勤保障。而一旦这批巨额钱财被野心巨大的人拿到,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殷万里大惊失色,连忙说道:“那不就不妙了吗?我得赶紧上奏,告知皇上这件事!”
今惜古摇摇头,继续说:“官银失窃的事,想必皇上早已知晓,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圣旨已下,君无戏言,岂会因你一句话就收回成命?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快追回失窃的官银,同时找出幕后指使。”
今惜古现在知道,为什么皇上会默许将他的名字写在通缉令上了。这不止是一张通缉令,对今惜古来说,是皇上亲自发出的求助函。
“无论如何,我都将前往京城面圣,尽全力劝谏圣上放弃御驾亲征,这是家师的愿望。”多吉说道。
“大师尽可前往,破案的事就交给我和这位锦衣卫大人了。”言罢今惜古叹了口气:“可惜了桑吉和德吉两位大师……”
沉默了半晌,多吉进行了简洁的仪式,为死去之人诵经,助他们往登极乐,也包括石家两位兄弟。
多吉大师立刻就上路了,此行吉凶未可知。
此时,从外面射进来一张字条,殷万里单手接住。这是来自锦衣卫的下属的情报。
殷万里看完后,告诉今惜古:“那老头儿和红衣少年果然互相认识,此时他们正一前一后望东而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目的地很有可能就是开封。
今惜古并不感到意外,将一块黑色的石头拿在手里转了转:“如果我的记忆没错,它应该是长盛镖局的信物。”
殷万里瞪大了双眼:“这不是在那个红衣少年身上吗?你是什么时候做到的?”
今惜古得意道:“什么时候不重要,重要的是做到了。”
“好你个今惜古,竟然在朝廷命官眼皮底下盗窃!”
今惜古撇了撇嘴:“我觉得你说得不对。这本该是长盛镖局的无价之宝,我刚好认识它的主人,只是想物归原主罢了。”今惜古说道:“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黑玉石,找遍全国也找不出第二块这么完整的。持有它的人只有一个,长盛镖局的老当家,董尹航。据说这是他年轻时花大价钱,从一个西洋人手里买来的。”
“董尹航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他的信物怎会到一个少年手里?”殷万里道。
“这倒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但不用急着回答。”今惜古说道:“眼下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必须要面对。”今惜古又道。
“什么?”
“你不觉得这里现在太安静了吗?”
除了他二人以外,现在酒店内一个人也没有了。刚刚还在清扫的店家和几个伙夫都不见了。
其实打从一开始,殷万里就在注意这里的店家。一口气来了这么多练家子,店家似乎一点儿也不惊奇。这间开在荒郊野岭的酒家居然会有这么多食材可供挑选,每一道菜,每一坛酒,都是上品,就算在洛阳城也很难找到这么精致的酒店了。
“收到你的传书时,我就在纳闷,为什么要选在这里见面?”
“因为这里很不寻常。”
“哪里不寻常?”
“因为太寻常了,所以很不寻常。”
“是吗?”殷万里已经嗅到了杀气,握紧了绣春刀,缓缓朝厨房靠近。
布帘被掀开,里面空无一人。
然而,今惜古却听到身后的木窗有动静,他一个侧身,伸手接住了一枚透骨钉,另有三枚射入了对面的墙壁里。
殷万里见状,试图飞身破窗,却险些被第二轮透骨钉打中。他单脚点桌,腰身下坠,一招“武松醉酒”,四发暗器擦着他的前额飞过,径直朝今惜古而去。一阵劲风扫过,今惜古迅速出手,恰到好处地将暗器全都摘了下来。
暗器泛黑,尖端还有粘稠的液体滴下来。
“这种毒,倒也不稀罕。比起你们做菜的功底,使毒的技能还是差太多了。”今惜古说道,将暗器包起来,扔到角落里,然后缓缓推开了木窗。
窗外立着四个蒙面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今惜古。其中一人说道:“敢公然和我们珍馐会作对,你果然很大胆。”
“这么说,你们真是珍馐会的人?”今惜古问道。
四人不语。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了?”
“我明明在酒里滴入了无色无味的蚀心软骨散,普通人应该会浑身脱力,内功尽失,为什么你跟没事一样?”声音听起来是酒店的店家。
今惜古故作惊讶地说道:“啊?你有下毒吗?遭了!”紧接着又毫无顾忌地把桌上的酒抱起来一阵豪饮。
“好酒!”
四个蒙面人看呆了。
谁又能想到,今惜古在百花楼喝下的海棠花蜜茶能解世间各类奇毒,蚀心软骨散这种毒根本不在话下。
“偷听了半天对话,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今惜古笑道。
“今惜古,我知道你无所不能,但这件事,奉劝你不要插手比较好。”蒙面的店家说道。
“为什么?我这个人天生爱管闲事,越是不想让我管的事,我偏要管。”
“我只负责传达主人的话,刚刚的暗器也只是试探,你果真是一个不同凡响的人。”
此时,殷万里已经从侧面的窗户溜出,绕到他们身后,无情的绣春刀已经出鞘。
但未等他出手,这四人就已经把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自尽了。
待殷万里摘下他们的面罩,正是店家和三名酒店的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