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田贵妃已经离开的消息,巩永固转头对曹化淳说道:“老曹,本宫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帮个忙。本宫想见一见阁老杨嗣昌,有些事情需要与他商议。”
曹化淳闻言,微微摇了摇头,面露难色地说道:“驸马爷,杨阁老眼下正是圣眷正隆,深得皇上的信任与器重。不是您想见就能见的,这其中的难度您应该明白。”
巩永固听后,淡淡一笑,仿佛早已料到曹化淳会这么说。
他从容不迫地说道:“老曹,你取纸笔来,我写封信给杨阁老。”
狱卒很快便取来了纸笔,巩永固沉思片刻,然后挥毫泼墨,写下了几行字:“东虏将去,乱民再起。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写完后,巩永固等了一会儿,待墨迹干透后,将信交给了曹化淳:“老曹,你将此信交给杨阁老,他看了之后,必定会来见我。”
曹化淳接过信,看着巩永固那自信满满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答应将信送给杨嗣昌。
不出巩永固所料,杨嗣昌很快来到了锦衣卫。
杨嗣昌走进锦衣卫侧堂时,只见巩永固独自一人背对着大门,静静地站立着,他的口中吟诵着一段文字:“下无无父之子,亦无不臣之子。卫开方不省其亲,管仲至比之豭狗;李定不丧继母,宋世共指为人枭。今遂有不持两服,坐司马堂如杨嗣昌者。”
这熟悉的句子让杨嗣昌的脸色瞬间剧变,他沉着脸,目光如炬地射向巩永固的背影,质问道:“驸马将本官骗来此处,难道就是为了让本官聆听这道黄道周上奏的奏章吗?”
巩永固缓缓转过身来,说道:“黄道周这些人啊,他们总是自以为站在了道德的至高点,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品评天下之事,全然不顾实际情况的复杂性和多样性。”
杨嗣昌脸色阴沉:“驸马不必讨好本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巩永固不在乎杨嗣昌的不快,继续说道:“就拿阁老您来说,您为了朝廷而夺情,不惜牺牲个人的情感,这份担当和勇气,本应得到朝廷和百姓的尊敬与理解。”
“然而,那些所谓的清流们,却对您万般责骂,说什么‘天下无无父之子,亦无不子之臣’,还说什么‘千人所指,无病而死’。他们似乎觉得,只要用这些道德标准来攻击您,就能彰显自己的道德高尚和正义感。”
巩永固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嘲讽,他摇头道:“他们哪里知道,真正的道德和正义,并不是靠嘴上的说辞和笔下的文字来体现的,而是需要在实际行动中去践行和体现的。阁老您的所作所为,正是对道德和正义的最好诠释。而那些清流们,他们只会站在一旁指手画脚,却从未真正为朝廷和百姓做过一丝一毫的贡献。”
杨嗣昌听着巩永固的这番话,心中的愤怒和不满逐渐平息下来。
他深深地看了巩永固一眼,长叹一声道:“驸马所言极是。这些清流们的确只会空谈道德,却从未真正为朝廷考虑过。本官虽然受到他们的责骂,但心中无愧。只要能为国家尽一份力,本官就心满意足了。”
巩永固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他们把治理天下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所谓的‘正纲纪、审法度’上,仿佛只要有了这些,天下就能太平无事。”
“可他们哪里知道,治理天下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其中的复杂性和艰难性,岂是他们这些空谈道德的人所能理解的?这实在是可笑得很了。”
他微微摇头,神情中透露出对清流们浅薄理解的无奈,继续说道:“清流们总是热衷于非议阁老,指责他妒贤嫉能,多次分兵,处处设陷,最终导致了卢公的慷慨赴死,若非本宫,卢公已死多时了。”
“本宫虽在高起潜军中,却也知卢公赴死的真正原因。这固然有他过于看重个人名誉,而忽略了天下大局的考量,但更多的,是被那些清流们的无知和短视所逼。”
“他们动辄反对扩军备战,认为清军临边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危害。在他们看来,满清入寇都是边臣和中枢相互勾结,为了和谈而故意放出来危言耸听的。”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这些人哪里知道,边关将士日夜守卫,冒着生命危险与敌人抗争,为的就是保卫大明的安宁和百姓的平安。而他们却在那里冷嘲热讽,指责朝廷的决策,真是让人痛心疾首!等到清军果真入寇,他们又开始急于甩锅,指责将帅们抵挡不力。”
说到此处,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语气也变得冷冽起来:“本宫希望阁老能够坚持下去,不要被这些清流们的言论所影响。朝廷的未来需要阁老这样的干才来支撑,而不是那些只会空谈道德、无视实际的清流们。”
“这些人啊,简直就是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书呆子!他们根本不懂边镇战守和经济钱粮之间的复杂关系以及其中所面临的重重困难。整日里就知道高谈阔论所谓的道德伦理,对于国家的真实状况却是一窍不通。像这样的所谓清流之士,又怎能指望他们为国家带来实质性的贡献呢?”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啊!”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啊!”杨嗣昌低声呢喃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忧虑。起初,他还认为巩永固不过是为了讨好自己,故意说些动听的话罢了。然而,当巩永固详细阐述自己观点的时候,杨嗣昌逐渐意识到,对方所言并非虚言,而是句句切中要害,犹如一根根尖锐的针,深深刺痛了他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杨嗣昌不由得抬起头来,凝视着巩永固,眼中流露出钦佩和惊异的神色。在此刻之前,他或许并未对这位驸马爷有过太多关注,但现在,他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并惊叹于其见识的不凡之处。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没想到最懂本官的,竟然是驸马爷你!”
巩永固的见识和胆识让杨嗣昌深感佩服,然而,杨嗣昌心中还有一个疑惑,他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驸马爷,你为何要杀死高起潜?高公公的背后是皇上在撑腰,你这样做,岂不是形同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