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牢房出来,丫鬟婢女都被卖了,他们这些无处可去的老人,也被买回来。
所以现在莫国公府只剩下寥寥几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了。至于管家这么多年,已经在国公身边待习惯了。
何况他也没个一儿半女,离开了莫国公,他也不知道能干啥,还不如在这里陪着主子。
管家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侧门晒着太阳,这时出现了一辆马车。引起了管家的注意。
便站起身仔细打量,揉了揉老花眼,看清是谁也是一脸惊讶,竟然是冯家的马车。
想到自家小姐和冯家这门亲事,莫不是对方来探望的。
等马车停稳后,管家立刻起身迎了上去,老脸扬起一抹笑容。
看到马车下来的人是谁后,微微一愣,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冯管家,你怎么来了!”
冯柴看了他一眼,颔首道:“老管家,你还在这儿呢!”
管家笑了笑道:“在呢,我这把老骨头啊,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所以还是跟着主子好点。”
冯柴也不再多问,只道:“老管家,莫老爷和莫夫人,他们二人可在?”
管家听到这个称呼,猛然还真有点不习惯,毕竟叫了几十年的国公爷了。要不是他这把老骨头,反应还算快,还以为问的是其他人。
便点头道:“老爷和夫人他们在呢,冯管家,你可是要见我家主子。”
冯柴颔首道:“不错,老管家,还要劳烦你通报一声。我奉夫人的命令,有重要的事儿拜访二位的。”
“冯管家,不知是何事,能否透露一二,我也好禀报给主子?”管家询问道。
冯柴犹豫了下道:“老管家,此事还是让我当面,与莫老爷和夫人说的。”
管家见此也不勉强,想来不是让他知道的。
便点点头答应道:“冯管家,既然如此,那请随我进去吧。”
冯柴点了点头,“嗯,有劳老管家。”
管家随即就带着冯柴进了宅子,冯柴紧跟其后,穿过庭院,来到正厅。
“冯管家,请稍等,我进去通禀主子一声。”
冯柴自然没有意见,“好,多谢。”
管家将他安顿好后,就往花厅而去……
冯柴这时开始打量,如今莫国公所住宅子的情况。
不,这里应该说是,前莫国公住的宅子,甚至比不上他的私宅。
眼底浮现一抹不屑,看来真的和夫人所说一样,莫国公府已经就此落败了!
确实如夫人所言,莫国公势大。陛下厌弃了莫国公,借此机会一举拔除。
大周从此以后,再无莫国公府的存在了!
……
管家听着里头的动静,在外头提醒了一句。“老爷,夫人,冯家派了管家前来。”
本来争吵不休的二人,此刻都停了下来。
“夫人,冯家来人了!”莫国公说道。
李氏也立刻恢复了端庄,端坐在主位上。再一看自己自己身上的荆钗布裙,顿时就停住了脚步。
莫国公看到这一幕,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让他心底此刻也颇为不是滋味。
“老爷,我现在怎么样?”李氏忍不住抬手拢了拢头发。
“挺好的,夫人还是一如既往。”莫国公回了一句。
李氏瞪了他一眼,随即就问道:“管家,冯家来的是谁?”
管家低了下头道:“回夫人,是冯家管家,冯柴。”
李氏眼底微微暗了下,他原以为是冯家来的是主子,没想到竟然是管家,心下微微有点不满,还是将这些压了下去。
“管家,冯家派他来是做什么的?”莫国公问道。
管家摇了摇头,“老爷,老奴也不清楚,之前问了冯管家,他没有透露一句,只说要见您和夫人。”
莫国公微微皱眉,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出声。
李氏这时直接对老管家交代道:“管家,你去将冯管家请进来!”
“夫人,你……”莫国公说道。
李氏直接嫌弃瞪了他一眼,“虹儿可是他们家未来的媳妇,你别给我添乱。”
莫国公顿时闭嘴,只是对管家使了个眼色。
“是。”管家一看这样,立刻就去请人。
“冯管家,老爷夫人请你前去花厅。”
冯柴整了整衣衫,站起来,客气的道了一声谢。
“老管家请,多谢!”
莫老爷和莫夫人端坐在主位,莫夫人满脸笑容,在看看他们身上的衣裳,以及屋子里简陋的陈设,眼底却闪过一抹轻视。
这一幕让莫国公看个正着,可如今他们正是落魄的时候,如今他没了官身,还要被流放西北,这样的事只能按耐下来。
“冯柴,见过莫老爷莫夫人。”冯管家微微拱手道。
莫国公面无表情道:“不必多礼,冯管家你今日过来,可是冯大人可是有什么交代?”
一旁的李氏没有插话,眼神也忍不住带出几分期盼。
心中不断地猜测,莫不是冯家想着在他们离开京城前,要让两家能提前完婚?
虽然李氏还是有点不舍,如今倒是希望女儿能早点嫁去冯家,这样也不用跟着他们受苦了。
现在李氏反倒是开始担忧,女儿的嫁妆怎么办。
莫国公已经被抄家了,从出生起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如今全部都充公了。
他们现在手里只剩下一点银钱,恐怕根本就给不了女儿像样的嫁妆。
而女儿的陪嫁又不能少了,免得虹儿以后到了冯家。这没了陪嫁的嫁妆,到时怕是日子不好过。
李氏想从她姐姐那儿挪用多少,到时给女儿置办一副体面的嫁妆,这样以后她在西北,也能安心一点。
冯柴也不太过客气,就站直了身子,直言道:“莫老爷,今日是奉主家的命令,今日是前来退亲的!”
李氏的脸颊一下子,苍白了不少,神情更是不敢置信。
要知道她和冯家的夫人,两人曾经是闺中密友,所以她才同意了两家的亲事。如今竟然要反悔。
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才开开口道:“冯管家,莫冯两家已经定亲十余年了。两家的婚事,只要再过半年就要成婚了,到了今日你们竟然要退婚,必须给我莫家一个交代!”
冯柴微微皱了皱眉,轻咳一声道:“莫夫人,此事实属无奈。如今莫国公府获罪被抄家,即将流放西北,这冯家也只是小门小户。少爷明年还要下场乡试,这还没入仕途,怎可娶罪臣之女?”
冯柴只说了一句话,“莫夫人,想必您也理解,毕竟我家大少爷需要的妻子,最起码要身家清白。
如今莫府如此境地,两家的婚事也不般配,那么自然没有再议亲下去的必要,所以,这门亲事还是就此作罢的好。”
莫国公确实落魄了,但冯柴只是冯家的奴才,平白得罪了前莫国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莫国公怒目圆睁,冷声质问道:“冯家这是落井下石!想当年我莫家风光之时,冯家当初可是没少受我莫家的照拂,如今到了我莫家落难,竟然如此绝情。要知道,当初可是你们冯家前来求联姻的!”
李氏气的脸颊煞白,气都感觉喘不上来了,“你们冯家欺人太甚,谁不知道两家定亲的事,如今竟然反悔……”
冯柴对此不以为意,接着又道:“莫老爷和莫夫人,如果不愿意退亲的话,我家夫人也说了,可以让莫小姐过门。”
李氏微微一愣,随后大喜道:“冯管家,你说的可是真的?”
莫国公倒是没有那么高兴,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沉着脸道:“冯柴,你这话是何意?”
冯柴也不隐瞒,坦然的说道:“莫老爷,夫人说了,冯家的长媳必须要身份尊贵,名声清白。莫小姐进过天牢,清白上有损,为了两家的情谊,少爷可以纳莫小姐为良妾。”
莫国公听闻此言,怒不可遏,没想到冯家竟然如此羞辱他们。
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简直是欺人太甚!我莫震虽然如今落魄,被罢免了爵位,可也容不得这般羞辱,我的女儿岂会给人做妾!”
李氏也回过神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悲声道:“冯家怎能如此狠心,虹儿自小也是被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让她往后如何做人?”
更多的是心疼,这女孩家有进了天牢这么一遭,怕是以后重新说婆家也不容易,可让女儿为妾,李氏自然更不愿意。
冯柴劝解道:“莫老爷、莫夫人,这已经是冯家最大的让步了。如今莫家这情况,莫小姐若能进冯家为妾,才是好归宿,总好过跟着流放西北。”
莫国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冯柴道:“你回去告诉冯家,这门亲事就此作罢,从此两家再无任何关系!”
冯柴微微拱手,说道:“莫老爷既然如此决定,那小的这就回去复命,只是莫老爷莫要后悔。”
“后悔?老夫的女儿,就是老夫养一辈子,也绝不会给冯家为妾的!”莫国公冷笑道。
冯柴也不再多言,然下人端来一盘子东西,里面是莫小姐的庚帖,以及莫府小姐送的信物,还有一千两银票。
“莫老爷,这是之前两家定亲信物,至于我们夫人也念在多年情谊,给莫家小姐一千两银子作为补偿没能成婆媳,但还是打心底,也将莫姑娘当自家姑娘……”
“够了!”莫国公黑沉着脸打断了他的话。
李氏微微愣了愣,看向自家老爷。
莫国公冷着声道:“既然这门亲事,你冯家要毁亲,那么这门亲事就到此作罢,至于银票我莫家不需要。”
”老爷,万万不可,虹儿她……”李氏焦急的道。
莫国公瞪着李氏道:“夫人,难不成你想让虹儿当妾,老夫就是死,也不会同意的,老夫宁愿养她一辈子!”
“我……”
莫国公继续打断她的话道:“这样势利的人家,虹儿哪怕是嫁为正妻,恐怕也要受到不少的磋磨,到那时天高地远,你又该如何?”
李氏想到女儿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被冯家折腾,甚至香消玉殒,顿时就无话可说。
冯柴见此就笑道:“莫老爷,可考虑清楚了,冯家……”
“冯家的信物还你!”这时突然出现一道清脆的女声来。
冯柴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想来应该就是和大少爷定亲的那位虹小姐了。
“虹儿,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李氏想让女儿回去,这样的事可不适合女儿家。
莫虹凛然的道:“爹娘,我都听到了,既然冯家这次要退亲。那女儿作为当事人,自然也该知道这些。君若无情,我便休,今日是我莫虹选择退亲,以后两不相欠!”
“好,不愧是莫家的女儿!”莫国公倒是满脸欣慰。
李氏却着急不已,早知道她当初就不应该舍不得,多留虹儿一年,如今是她害了女儿。
“虹儿,你快回去……”
“娘,今日既然是我的事,我自然要知道,既然对方是来退亲的,我莫虹也不会死乞白赖的,非要嫁给冯家!”莫虹出声道。
莫虹他与冯家大少爷见过几次面,对冯大少爷也有些好感,如今全都败坏殆尽了!
就将当初定亲冯家给玉镯子,从手腕上褪下,直接放回托盘上。顺便拿回自己的庚帖,以及自己曾经亲手做过的东西。
接着对冯柴说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少爷,今日是我莫虹不要他的。还想让我给他做妾,做梦!”
莫虹对冯家少爷的好感度顿时破灭,心中只剩下了厌恶。
冯柴没想到莫家的小姐性子竟然这么烈,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呐!
莫虹见他一直没动,便对着冯柴冷冷开口道:“带上你们冯家的东西,滚吧!”
莫国公更是强势道:“不错,老夫也是这个意思,带上你们的东西出去,我莫宅不欢迎冯家的一切!”
回过神来的冯柴,看到这父女俩一唱一和的,让他离开莫宅,顿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只是冷哼一声,本想张口说几句挖苦的话。但是看到一旁虎视眈眈的前莫国公,便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涩,没能让他发出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