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颂在听到小梁颂说的这些话以后,不由得神情微怔——对方居然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他的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激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当然小梁颂也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没有再在人前与他交流了。
虽然同为皇子,梁颂也得了封号,可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不得宠、更没有开府的年幼皇子。
宫中的人一下踩低捧高,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区别对待。
再加上,他心中始终有一丝隐忧——皇后的幼子向来对他不大喜欢,若是自己一直待在这园子里,难免会被找茬。
于是,全套礼仪一做完,他便匆匆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欲回到了自己的栖梧宫。
刚刚走到一半,梁颂便远远望见几个兄弟正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他向来在这些兄弟中存在感极低,身上的皇子服饰颜色也偏暗,显得格外不起眼。
因此,那几个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听说了吗?父皇这次好像受了点刺激,说是这赐封号的规矩要改一改。”贵妃的儿子三皇子景王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颇为得意。
他是除了太子以外最受宠的皇子,母妃早已透露给他,他的封号将会从“景”改为“雍”。
这“雍”字可不一般,通常是赐给皇后嫡次子的封号,象征着尊贵与荣耀。
“三哥哥,你当然高兴啦!”诚王有些愁眉苦脸,语气中带着几分羡慕,“你只会往好换,我们这些人还不知道会不会动呢!”
“诚字不好吗?”景王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说教的意味,“我劝你还是知足吧!没给你一个‘垢’字就不错了。”
“哪个‘垢’?”齐王闻言,顿时来了兴致,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追问道。
“还能是哪个‘垢’?污垢的‘垢’!”礼王嘿嘿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咱们之中,谁的存在是父王的污点啊?”
在场的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更是夹杂着嘲讽与轻蔑。
躲在暗处的大小梁颂听到这番话,心中顿时了然——他们说的那个可能会被换封号的人,正是自己。
梁颂的母亲原是官奴,后来在当今的皇后还没有入宫的时候,被买回去当了婢女。
她的长相并不出众,性子温和,头脑倒也算得上灵光,因此被带入了宫中。
不过,那骨子里的傲气,也没让她少吃苦头。
有一段时间,她更是因犯错被罚作了洗脚婢。
就是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在皇后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居然爬上了皇帝的床。
起初,皇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毕竟,作为一国之后,给对方一个答应的名分,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
而且这人还是自己宫里的,用得好了,为自己争宠也是可以的。
然而,就在准备给他名分之前,皇帝突然觉得这个女子有些眼熟,便派人查了她的底细。
这一查,事情便变得复杂起来——梁颂的外祖家,正是当年被皇帝下旨惩处的家族。
原来,那份眼熟并非缘分,而是化成灰都能认出的仇怨。
为此就连皇后都被连带受到了责骂——说她识人不清,这样的人还会带进宫来。
皇帝更是震怒之下,本想将她秘密处决,可还未下口谕,梁颂的母亲便被查出有了身孕。
为了皇室血脉,皇帝只得暂时压下怒火,给了她一个名分,将她留在了宫中。
这一顿攀附权贵的操作,这个女人在宫里的位份和待遇是提高了不少,可是也把宫里权力最大的两个人——皇帝和皇后都得罪的了。
因此,不管她未来生下来的是皇子还是皇女,基本也算是出生即为废子。
梁颂就是在这种尴尬的生长环境里长大的,所以才有梦中开口嬷嬷借故惩罚他的事情。
而现在梁颂站在暗处,听着兄弟们的嘲笑,心里满是无奈和悲伤。
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始终是父皇心中的一根刺。
如果他的改封号为“垢王”,那而这份耻辱,也将伴随他一生。
可是除了等待接受命运的安排,梁颂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处理方式。
他只得默默转身,悄然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刚刚一回到梁颂自己的屋子,大梁颂便开口道:“你能听到我说话,那你能看到我吗?”
“不能!”小梁颂坐在床榻上,面无表情地回答着对方的问题。
大梁颂觉得自己应该安慰对方一下:“你放心,封号不会改的!再过半个月,宫里会发生一件大事,到时候父皇就没有心思琢磨换封号的事情了。”
“父皇?你也是父皇的儿子?”因为大梁颂说漏了嘴,小梁颂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说话没有必要这样。”不知不觉中,大梁颂就说出了上辈子萧绮罗常常劝说自己的话,“我的身份很简单,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说到这里,梁颂又补充了一句:“我就是长大后的你!”
“我长大了?”小梁颂很是兴奋,因为他曾不只一次地听到那些宫人议论,说他根本长不大,“那后来是谁当上了皇帝,我有没有得到新帝的重用?”
大梁颂听了这话,不由得嗤笑一声:“你的志向可真小,只要做个臣子就行!不过,你的确得到了‘重要’,你的治国之法,都会一一在未来实现。”
“太好了,不过你确定吗?而且这封号事情?”小梁颂不会完全相信这个看不见的“自己”。
“放心,最多半个月,皇后的小儿子就会溺水而亡,到时候她的身体会每况愈下!”大梁颂想起了前世的最主要的时间节点。
太子一系就是从这里开始衰败的。
“鹿”的主人已现疲态,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让它跑到中原来,那么这场逐鹿中原的戏码,到底谁能拿下那个位置,就难免需要一场厮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