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的这个理由找得真是无敌。”
制衣厂里,林听瞧着杨美云,笑容揶揄。
杨美云的手微顿,片刻后哑然失笑:“不然呢?我比他大了十几岁,若是在一百年前,我都能当他妈了。”
林听很乖地说:“姐姐骗人,你最多比我大五岁。”
“一边儿去。”
杨美云嘴角噙笑,眼底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侧头瞥见林听燃烧着小火苗的眼睛,默然片刻,说:“我曾经有个爱人。”
林听一怔,却突然不想让她讲这段故事了。
“姐姐,你……”
“后来,他死了。”
杨美云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林听沉默着,丢失了语言。
“我做不到生死相随,但也爱不上别人了。”
杨美云自顾自忙着手里的事,似乎只有不停的工作才能让她暂时忘记那段感情。
林听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站起来抱住她。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的陪着她。
……
杨美云选好款后火速签了合同、付了定金,而后她便坐上了回深城的飞机。
倒不是为了躲着谁,实在是深城市场初定,她还有许多事要忙。
林听也如约扩大招聘,制衣厂全线开工三班倒,不止缝纫机快冒烟了,两位做饭嫂子的锅铲子也快抡出火花了。
制衣厂如火如荼,连带着于占军的手工品厂订单也多到飞起。
于家全家总动员硬扛了三天,连前保安队长都加入其中,被迫套上了爬犁,成为了光荣的送货雪橇犬。
最后,于氏家族企业成功加入两个外姓人。
“他娘的,我就说林听那丫头没憋好心眼子,当初说好她是投资入股,结果呢?我这一年到头净给她服务了!”
老于嘴上骂骂咧咧,实际笑得比谁都欢乐。
甭管为谁服务,钱包比以前鼓了就行。
众家繁忙时,林听去拆线了。
其实这活儿林爸在家就能干,但他不放心,非要让林听再去一趟医院,顺带复诊。
林听证明了自己的脑袋里没有血也没有水之后,才去找了林爸。
“爸爸,拆线。”
说完,她自己都咋舌:“这词句的组成可真陌生,机缘不到八辈子也没机会说这话。”
林爸今天没有手术,见状乐呵呵地让小庄去取了东西,慢悠悠地给林听拆线。
林听有些紧张,掌心微微冒汗。
林爸手里的剪刀刚碰到林听的头皮,就听到她倒吸了口凉气。
“嘶……”
林爸难得手抖:“闺女,我还没动呢!”
林听舔了舔嘴唇:“我知道……但是凉。”
林爸:“……”
半分钟后——
“爸爸,你是不是把我头皮剪开了?”
“怎么可能。”
又半分钟后——
“爸爸,这次真的疼。”
“乖,稍微忍一下……”
“爸爸……”
“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别别别疼!”
“这次是真的!”
林爸这辈子拆过不知多少线,但加起来也没有给自己闺女拆线难度大。
干完了活儿,瞧着梨花带雨的闺女,他的心都揪起来了。
“好了啊,完事儿了,”林爸揉揉闺女的头,再擦去自己额角的冷汗,安慰道,“再过几天就全长好了。”
林听抹去眼角的泪花,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她好想去揍章廷一顿啊。
林听正琢磨着该找个什么借口约方德良出来坐坐,却先接到了他的电话。
“林老板,我大哥给你安排了一个访谈,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时间不可以的话我们就以后再约。”
方德良开门见山。
林听一口应下:“就今天!”
方德良不提这茬儿,林听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采访是方秘书答应的,林听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安排的,总之,接着就是。
“林老板,这是记者做的访谈大纲,先从补习学校切入,然后再引出制衣厂和奶茶店,你看怎么样?”
方德良乐呵呵地把一篇稿纸递给林听。
林听接过来看了一遍,而后才说:“辛苦了,不过制衣厂和奶茶店就不要提了,一个字都别提。”
方德良微怔。
他以为林听是觉得这两项与方家没关系,便不想占他们的资源。
他立即说:“林老板不用客气,我哥特意交待过,这也是沈市的优秀企业嘛,提一下不要紧的。”
这可是省报的访谈,随便提一下都会给林听带来数不尽的好处。
林听当然知道现在的报纸有多大影响力,但——
“不是客气,主要是我爸妈不知道这些生意的存在,我怕挨揍。”
方德良:“……”
又来了又来了!
这种熟悉的“我还只是个学生”的压迫感!
方德良定定地看着林听,半晌没吭声。
林听放下稿纸,温和又善良地问起自己想知道的事:“方先生,章廷现在被判了吗?关在哪儿?方便的话能让我去揍他一顿吗?”
方德良:“……?”
你还怪有礼貌的嘞。
“揍他的话,那的确不是太方便。”
林听瞬间蔫了。
不能亲手报仇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方德良摸了摸鼻子,继续说:“他的事还没审完,就目前调查出的事来看,起码是个无期。”
言外之意,亲自揍他就没必要了。
林听顺口问了一句:“那其他人呢?”
“该查的查、该封的封、该判的判、该崩的崩。”
“一律从严处理。”
方德良言简意赅。
林听心满意足。
她戴上一顶贝雷帽,把头发尽数藏在帽子里,然后跟方德良一起去见了省报的记者。
记者姓钟,长相清秀,但眉心皱纹很深。
“林老师,你觉得当下出国热是因为什么引起的呢?这样把大批量的优秀大学生送出国,是不是崇洋媚外且成为了人才外流的帮凶呢?”
林听微怔。
这个问题,略尖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