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林听要喝的鸽子汤,林妈还做了四道菜,两道是给林听准备的清淡菜肴,另外两道是给蒋宗准备的。
林妈的手艺自然比不上主厨,但蒋宗吃得很香。
蒋宗的吃相向来赏心悦目,林妈看着他吃东西,感觉得到了极大的认可。
林听其实还很不舒服,脑震荡带来的头晕恶心让她想吃也吃不下许多。
林妈只喂了她几口饭便放下了筷子:“先少吃一点,我让小庄去把饭热着,等一会儿再吃。”
“嗯,好。”
林听靠在枕头上,侧头看向干饭的蒋宗。
林妈瞧着她的眼神,嘴角不自觉扬起来几分。
她等蒋宗吃完了饭,这才状似不经意地问:“小宗,你是哪儿的人?”
蒋宗很聪明地回答:“我是在香江长大的。”
八个字,给林听省去了无数麻烦。
林妈点点头,继续问:“你是学经济的?”
“是,”蒋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又补充了一句,“上学期我考了年级第一。”
“真厉害。”林妈的眼神中满意之色更浓。
林听瞧着蒋宗,握着林妈的指尖说:“蒋宗,你要不先回学校?等会儿天要黑了。”
“对对。”林妈也站了起来,“走,我给你打个车,折腾一天累死了,不跟他们挤公交车。”
蒋宗想拒绝,但林妈拒绝了他的拒绝。
林妈还把病房里的水果和零食分了一半硬塞给了蒋宗,让他带回宿舍吃。
蒋宗坐着出租车,等车子开出去半条街后才对司机说:“劳驾,改路去警局。”
蒋宗到警局时,聂叔已经在了。
“少爷,有点麻烦。”
聂叔叹了口气,“这种人摆明了就是为了钱一心求死的,有老婆孩子在外边,他不会也不敢吐口。”
蒋宗说:“我与他谈。”
“你?”聂叔一愣,然后苦笑摇头,“少爷,他是根本不知道你是谁的,你与他谈,都不如让小姐学校里那个一看就不正经的老师跟他谈。”
蒋宗坚持。
聂叔只能安排。
审讯室内,被方德良揍了几拳的男人坐在凳子上。
他的眼神很空洞,已经是完全看破生死的模样。
他其实很年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五官端正,但因为生病而显得有些憔悴。
看到蒋宗,他的眼神微微躲闪。
他对这小子印象太深刻。
他的后脑勺现在还疼呢!
而且,虽然当时只有短短一瞬间的对视,他却从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比纯粹的杀意。
他一点儿都不怀疑,如果当时不是那个林听受伤了,他一定会把自己宰了再说别的。
蒋宗在他对面坐下,直接说:“章廷给你的钱属于非法所得,我定会协助警方追回这笔钱。”
男人一愣,古井似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表情。
是震惊和愤怒。
蒋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的妻子有工作吗?我觉得她可以下岗。”
“……”
“你是本地人,找到你家不难。”
“……”
男人的手开始颤抖。
眼前的少年既没有声色俱厉地逼问,也没有喊打喊杀地威胁他。
可他这样近乎于平静的叙述语调,却让他不敢有丝毫质疑。
如果是别人,哪怕是警察说这话他都未必会怕,但蒋宗么……
他又想起了之前在茶楼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一定会这样做。
他毫不怀疑。
“你、你……”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被海浪拍到岸上的窒息的鱼。
蒋宗:“你该做出选择了。”
选择?
选什么?
选他咬死了不承认,让自己的妻儿什么都捞不到?
或者……
男人舔着干裂的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我、我……我说了,你、你就放过我媳妇?”
蒋宗:“嗯。”
审讯室外,方德良看着聂叔,低声问:“蒋少爷该不会想屈打成招吧?”
聂叔皱眉,严肃道:“我家少爷生性纯良,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
方德良回忆了一下今天蒋宗揍人时候的样子……
打了个寒战。
正这时,蒋宗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少爷?”
聂叔下意识看了眼手表。
这才刚过去五分钟啊。
所以是他家少爷进了门之后又不想说话,便出来了?
蒋宗说:“他肯说了。”
聂叔:“……?”
方德良:“……?”
两人愣了一会儿,方德良一拍大腿,赶紧跑去找警察来做笔录。
聂叔则低声询问:“少爷,你答应了他什么好处?”
如果是花了钱,那这个口供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
蒋宗:“我答应他说实话就不动他的妻子。”
聂叔:“……?”
这、这还是他家那生性纯良的少爷吗……
聂叔有点怀疑人生。
男人的确如约讲了实话。
一个来月前,一个南方人找到了他,对方说只要他能进清观茶楼当服务员就给他五千块钱。
他去了,并应聘成功,拿到了五千块。
对方给了他一个bb机,说以后有活就会联系他。
三天前,bb机响了。
对方约他见了面,给了他一万块和一张照片,让他在清观茶楼等着,如果看到照片上的姑娘,就把她敲晕了带走。
对方还许诺事成后再给他一万块。
“我……我已经快死了,我去年刚娶媳妇,孩子刚满月……我、我……”
男人把脸埋进掌心,肩膀不住颤抖:“我、我就是想给他娘俩留够生活一辈子的钱……我也就不算白死了……”
警察无声叹气,问:“找你的男人长什么样?”
“他、他戴着口罩和蛤蟆镜,但是……但是他、他有白癜风,我见过这种病,我知道……他脖子上有巴掌大那么一块……”
男人似乎想到了自己襁褓中的孩子,眼泪流得很汹涌。
“先去今天抓到的人里找找,让他指认。”
警察立即忙起来了。
此时,距离章廷乘坐的飞机降落还有两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