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大霉素。
当下应用最广泛的抗生素。
甭管是感冒发烧还是肠胃炎,打一针庆大霉素就好了。
是无数医生的救命良药。
也是药聋了一代人的罪魁祸首。
林听把自己裹成粽子,头发丝上都写着抗拒:“不打,死也不打。”
她对医药领域不了解,不记得这一代庆大霉素是什么时候被曝出有耳毒性的,更不知道致聋的概率有多大。
但她亲爱的爸爸是医生。
前段时间她还听爸爸说,又有在小诊所打了过量庆大霉素导致耳聋的病人,还是个小宝宝,一辈子就这样毁了。
她也只是一个220多个月的宝宝,她不打。
聂叔看向蒋宗:“少爷,劝劝。”
蒋宗严肃点头,然后诚恳劝道:“医生,请换种药。”
聂叔:“……?”
劝谁呢?
是不是劝错对象了?
医生拧着眉头:“那就只能打青霉素了。”
林听终于从被子里探出了半颗头。
医生瞧了她一眼,继续说:“但是我没带。”
蒋宗直接掏钱包:“劳驾,回去拿一下。”
医生瞬间就乐了:“没问题!不过打青霉素要先做皮试,皮试没问题先打一针屁股针,要是都没事才能打吊瓶,不然过敏的话要死人的。”
林听:“……?”
“哥!”
“我觉得我好了!”
打青霉素不是做个皮试就可以了吗?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流程!
打屁股针……
区区发烧,她能凭一身浩然正气扛过去。
医生这次不用蒋宗劝就知道,又该换药了。
但他也没有别的药可以换了,他只是一个小诊所的医生,又不是医院里的主任医生。
哪来那么多种类的药?
医生拿出一联扑热息痛:“要不,吃这个?”
林听这次没有发表反对意见。
蒋宗看着药片,皱眉:“一片这么大?”
医生:“……?”
他用近乎绝望的眼神看向聂叔,似乎在问:你家孩子为什么这么难伺候?
这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挣点儿钱是真不容易啊!
聂叔清了清嗓子,建议:“我把药掰成两半?”
蒋宗:“苦。”
蒋宗琢磨着,可以把胶囊倒出来,然后把药片碾碎装进去。
他还没开始行动,林听朝他伸出手:“哥,区区一点儿苦而已,我能行。”
赶紧吧,她都快看见她太奶了。
蒋宗拿着掰成两半的药片,托着林听的脖子扶她坐起来,把药递到她嘴边。
林听:“……!”
“这么苦!”
蒋宗把自己的手伸到她嘴边:“吐了。”
林听摇了下头,抢过水杯灌了几大口,硬把药咽了下去。
已经苦一次了,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林老板不惧任何困苦。
皮试和肌肉针除外。
早八也除外。
喝了一大杯水,林听依旧觉得舌根发苦。
蒋宗剥了颗大白兔喂给她。
“别说,这药挺管用,”林听嚼着糖,含糊地说,“我都觉得脑袋清醒了许多。”
医生:“你想多了,你就是被苦上头了。”
林听眨巴眨巴眼睛,默默躺回到被窝。
蒋宗重新给她换了个凉毛巾,又掖了掖被子:“睡吧。”
他坐在床边没走。
聂叔转头朝医生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出去说。
医生提着药箱跟出去,心里不免惊叹。
这家是真有钱,这房子明显是两户打通的,刚才那小姑娘的屋子里一墙的玩具,这么大了还有心思弄这些,显然是被宠到了骨子里。
而且,感冒发烧而已,她家人就拿一百块钱请他上门看病。
这活儿一辈子估计也就能接着这一次了。
“辛苦,不过今晚你得跟我去我家住。”聂叔笑着对医生说。
“啊?”医生一怔,“这,没有这样的……”
“一百块钱,没那么好赚,”聂叔虽然笑着,但语气不容置疑,“就在楼下,跟我走吧。”
他是知道蒋宗的习惯的,这么丁点儿大的地方有外人在,少爷会不适应到呼吸不畅。
但林听还病着,一旦有严重的趋势,深更半夜再去找医生就太难了。
所以,干脆把人留下。
若明天林听好了自然万事大吉,若是还没好,那就直接去大医院。
医生想想自己揣进兜里的一百块钱,觉得跟一个男人住一间屋子也不是太大的事儿。
“行吧。”
“好,稍等。”
聂叔回到林听的卧室,对蒋宗说:“少爷,我带医生先回去,若小姐夜里还发烧,你就给我打电话。”
“好,辛苦您。”
聂叔带着医生出门,下了一层楼,医生才反应过来:“那俩孩子不是你儿子女儿啊?”
聂叔哑然失笑:“我是司机。”
医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这是什么家庭啊还请司机。
难怪孩子那么矫情。
聂叔的房子也是双室,不过一间是卧室,另一间是书房。
他平时不在家中会客,客厅里便摆了书架,上边满满当当都是书。
医生错愕:“现在开车当司机还得看《二十四史》?”
聂叔懒得解释,随口说:“嗯,得看。”
医生直咋舌:“你这活儿比医生还难干啊。”
……
蒋宗守了林听一夜。
隔一个小时就给她量一遍体温。
吃了药的林听睡得很熟,随便他折腾,一点儿脾气都不发。
凌晨两点的时候,林听退烧了。
蒋宗松了口气,但见她的衣服都湿透了,便拿出另一套睡衣出来,把她喊醒:“听听,换一套衣服再睡,不然要着凉的。”
林听闭着眼睛:“好呀。”
蒋宗这次没由着她继续睡,搓着她的脸蛋把她弄醒,然后把衣服给她:“快换,别再着凉。”
“唔……好……”
林听的脑袋还懵着,全凭本能行动。
蒋宗看她这就要解扣子,赶紧转过身跑出门。
他刚才扶林听起来的时候摸了一下她的床,床单都湿了。
不止得换衣服,还得换床单。
但他觉得,不能让听听站在那儿等着他换完床单再睡。
会着凉的。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把电褥子打到最高档,用最快的速度把被窝暖好,然后才拿着条厚实的毛毯回到林听的房间。
他站在门外,问:“换好了吗?”
“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