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无须苦恼,祖父为你解答困惑。”
孔颖达笑呵呵道,身为一代大儒,这个问题他自是知道。
“祖父当真知道?”
孔继文眼睛睁大,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许久,苦思不得其解。
看着自己孙儿那一双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孔颖达老怀欣慰。
轻咳一声,摇头晃脑的解释起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在上者指导民众,有时只可使民众由我所指导而行,不可使民众尽知我所指导之用意所在,简单来说可以让老百姓按照我们指引的道路走,没必要让他们知道为什么,正所谓,百姓能日用而不能知...”
闻言,孔继文眉头皱的更深,疑惑道:“可是老祖提倡有教无类,怎会说出如此愚民的话?这与老祖的教义相悖啊。”
孔颖达一怔,恍惚间,心海落入一块巨石,掀起滔天风浪。
他从未思考这句话背后的意义,可如今自己孙儿一番疑惑,却让他心神巨骇...
老祖提倡有教无类,这句话怎会有此番释义?不对,不对!
却见孔继文这时再度开口,问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祖父,现在你再去看这句话的意思,是否有何不同?”
孔颖达眼眸瞬间睁大,他听得出自己孙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停顿断句了,可是这句话的意思却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他陷入沉思,忽然意识到某些事情的严重性。
同样的一句话,不同的断句,会有截然不同的意思。
而这句话还是出自老祖之口,这还了得?
就好比这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说的是民众做任何事可以自由发挥,如果民众仍不知其中道理,上位者可以去教化他们,让他们知道和明白!
同样的一句话,断句不同,语气不同,意思截然相反!
而且这句话如此翻译似乎更符合老祖的儒学思想....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祖父,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又不同了?”
孔继文面露思索,继续询问孔颖达。
“这..这..怎么会这样!”
孔颖达心神震荡,这句话若如此断句,翻译过来便是:老百姓,若可任使,就让他们听命;若不可任使,就让他们明事理。
意思又不一样了!
孔继文并未作罢,继续问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祖父,这句话又该作何解释?”
“还有,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意思又不一样了,祖父,老祖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哪种啊?”
孔继文接连问道,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苦恼无比...
孔颖达早已大惊失色,今天之前,他绝对没有想到老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会有这么多种意思,而且这句话随着断句不同,语气不同,意思也不同,有的甚至违背老祖的儒学思想。
若有心之人,完全可以通过曲解老祖的话来达成某件目的,到了那时,老祖岂不是跟着蒙羞,遭人唾骂?
念及于此,孔颖达惊骇欲绝,失色道:“此事,祖父也不知,翼国公可说了解决之法?”
孔继文摇了摇头,说道:“翼国公让我思考,但是孙儿无能,不知如何解决。”
说到这里,孔继文眸光一闪,言道:“不过孙儿见翼国公胸有成竹,似乎早已有了解决的办法…”
事关重大,孔颖达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
下一秒,一声惊呼自人群中响起:“翼国公救我...”
众人瞬间懵逼,面面相觑。
有官员当即出声询问:“咋了?孔祭酒,何事如此惊叫?”
“遇上啥事了?陛下当面,切勿惊慌。”
“...”
最前方,李世民等人回头,眼里亦是茫然。
“孔祭酒何故惊慌...”李世民上下打量了眼孔颖达,脸上浮现一丝古怪之意。
却见孔祭酒悲乎哀哉道:“此事关乎儒学传承,关乎江山社稷,关乎民族未来,老臣如何不慌...”
先前他没在意,但是现在细细想来,真的太恐怖了。
“到底何事?”李世民恢复正色,眉头微皱,此事牵连竟如此之深?
一旁魏征,长孙无忌等人,亦是死死盯着孔颖达,迫切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陛下,有所不知,适才....”
孔颖达一字一句详细的说出了事情始末...
须臾。
“如此说来,此事确实干系重大,万没想到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然有着这么多种意思。”
“就是啊,这要是被有心之人曲解,再用以教化,岂不误国?这可是孔圣的话啊...谁会去质疑?”
“...”
长孙无忌等一众大臣惊诧无比,心下骇然。
李世民沉吟片刻,看向秦怀道,问道:“既然问题由你提出,你可有那解决之法?”
秦怀道两手一摊,说道:“有点眉目,只是最近忙于书院的事,所以耽搁了。”
“翼国公放心,书院的事,我们绝对尽心尽力。”
孔继文拍着胸脯保证道。
闻言,秦怀道幽幽一叹:“先生不够啊,矿上的学子太多了。”
“这...”
孔继文面露难色。
却见孔颖达这时走出,一脸认真,说道:“先生的事,不算事,国子监的学子任由翼国公挑选,实在不行,老夫每月也能亲授几次。”
“这不太好吧…”
秦怀道有些推辞。
“哪里不好了!好的很,翼国公还请救我啊…”
孔颖达绷不住了,声音悲怆。
“好吧,既然孔祭酒盛情难却,那我就钻研一下吧。”深深看了眼孔颖达,秦怀道淡笑道,有大儒坐镇,书院的名头不就有了吗....
孔颖达,孔继文,凡是孔圣后人这一刻皆是面露惊喜。
纷纷道谢:“翼国公大义,如此,老祖的名头才不会遭人唾骂啊...”
“好说,好说...”
秦怀道笑着回应。
李世民等人看着这一幕,心中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这小子不会是早就算计好的吧....
“公子,午饭备好了...”
就在这时,庄上管事来了,对着秦怀道躬身开口。
“怀道有心了啊...还备了午饭。”
李世民满脸欣慰。眼下棘手之事有了解决眉目,他也不再担心,摸了摸肚子,确实有点饿了。
“臣职责所在,应该的。”秦怀道淡笑道,随即语气一顿,面露歉意:“只是人太多了,臣顾不过来,未备那么多吃食,还请陛下见谅。”
李世民笑着摆摆手道:“无妨...”
闻言,秦怀道点了点头,手一招:“来啊,送十人份的午餐过来。”
不多时,管事的便带领佣人端来了十人份的午餐...
这一幕,直接把百官看傻了,盯着秦怀道,一时间幽怨无比,顾不过来可以理解,但你就顾十个人几个意思?我们不是人了…
菜肴很是美味,李世民等人食指大动,直接在学堂里找个位置吃上了。
“早就听闻翼国公的庄子上美食很多,今日一见,确实可口。”
长孙无忌边吃边笑。
“那是,我说的还能有假?”
尉迟恭咧嘴大笑,嘴里包满了饭菜。
“饭都堵不住你嘴,快吃。”
李世民笑骂一声。
房玄龄,魏征,戴胄...等一些大臣吃的很是开心,直接无视了在外面还饿着肚子的百官...
见此一幕,百官和随从欲哭无泪,太狗了...这大中午的谁不饿啊?早知道带点干粮来了..
就在众人饥肠辘辘之时,董大发带着几十个百姓,推着小车来了,饭菜飘香,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董大发走上前,笑容满面道:“诸位大人,翼国公吩咐,草民特来给诸位大人送些吃食。”
“这才像话,这翼国公还不算太狗..”
“同朝为官,到底还是念些情谊啊,看在这顿午饭的面子上,今后老夫不弹劾他了...”
“...”
百官心情这才有所好转,随即纷纷端起饭菜准备开吃。
然而,片刻后,一声惊呼响彻天地:“什么?你还要钱?五十文一人份,你怎么不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