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就同意卖了?
也不抬抬价?
这么顺利?
不对啊,自己并不是过来要买这东西的呀。
胡三贵脑子有些懵,根本不知道这个秦怀道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个上好紫檀木做成的矮案,就这么卖给自己?
而且自己刚刚的报价,不过是试探性的,真实价值肯定更高。
这秦家公子,该不会是脑子有病吧?
胡三贵揉了揉眼睛,看着面色如常的秦怀道,依旧无法相信此刻的情况。
胡三贵的反应,秦怀道尽收眼底,也没在意。
毕竟,他的所作所为,多少带点败家成分。
不过…
一会还有更过分的。
想来,用不了多久。这件事就得传出去,而他败家子的身份也得坐实。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委屈,但为了那些盐矿,一时的委屈算得了什么?
中上紫檀又如何?
以后家里全都换成沉香木或者特等紫檀木,豪气养眼。
片刻后,事情发展,远超胡三贵想象。
秦府,竟然一片哀嚎,此起彼伏。
“公子啊,这可不能卖啊,这可是老爷生前留给您的家业啊。”
“公子啊,小的求求您了,别卖啊。”
十多年的老矮案,到秦怀道这里,说卖就卖。
而且,这还是紫檀木制成,虽说并非顶级木料,但也很贵啊。
更重要的是,老爷走前,一再叮嘱管家,帮公子照看好家业。
这才多久,自家公子就要卖了。
老管家念至此,眼泪鼻涕顺势而下,再也顾不得形象,嚎啕大哭起来。
一个劲的抱住秦怀道大腿,想要阻止。
胡三贵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
这主仆到底在干什么?
原本,在听闻秦怀道要卖紫檀木矮案的时候,管家一时间有些懵逼,根本搞不懂公子这是要干啥。
再说了,秦家家大业大,也不缺钱啊。
而秦怀道接下来的操作,直接让他傻眼了。
秦怀道带着胡三贵四处走动,每到一处,都会问上一句。
“这东西如何?”
胡三贵不敢懈怠,一一作答。“这是岛国杉木,品质尚可。”
再问,“价值几何?”
胡三贵再答:“钱一百五十贯。”
“这东西如何?”
“这...是新罗的鱼牙锦?而且看着造诣,钱六百贯。”
“那你看这东西如何?”
“这是安南象牙?居然还雕刻一番,就是雕工不尽人意,钱一千贯。”
......
如果只是卖一个矮案,还能理解为一时兴起。
可现在,不单单是一个矮案,只要是秦府中能卖的,全都出了价格。
管家一看这形势不对,这哪里是卖东西,这是要卖家啊。
这秦府上下,但凡能搬动,值钱的物件,竟然都要卖了。
什么文房四宝,什么床头桌柜,但凡能卖出价格的,通通没有落下。
管家哪能这么由着公子胡来。
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岂不是要半夜来问罪自己,没有看管好公子?
于是,接下来,管家死死抱住秦怀道的大腿,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撒手,你这样成何体统?”秦怀道看着撒泼的管家,微微皱眉。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老管家,居然能不顾颜面的抱住自己大腿。
自己不过是个孩子啊。
“不,公子,我不撒。你今天要是不停下,我就不撒手了。”
管家这般撒泼无赖的架势,让秦怀道有些无奈。
可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秦府上下,人心惶惶。
“咱们公子,这是要把秦家家业都卖了?”
“咱们公子是不是病了?这好好的家业,怎么说卖就卖了?”
“不能啊,我都在这十几年了,这要是卖了,我们以后还怎么过啊?”
不仅是管家,连带着秦府下人,都像吃了屎一般,哭丧着脸。
纷纷来到秦怀道面前,哭喊。
“公子,这个吃饭的桌子不能卖了啊,否则我们就得站着吃了。”
“公子,这床不能再卖了啊,咱们秦府总得要地方睡觉的啊。”
“公子,这窗户跟大门更不能卖,否则就没门了呀。”
好几个下人,学着管家的样子,纷纷哀嚎起来,如丧考妣般哭诉着。
秦怀道骂道:“我倒想卖,可你们用的破玩意,他收么?”
随即一个眼神示意,就让还楞在原地的邓建,将管家脱离了自己大腿。
从而继续自己的生意。
.....
只要是可以出入的宅院房间,秦怀道带着胡三贵全都逛了个遍。
只要是可以出价卖的,秦怀道都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是自己的床榻,只要能带走,能出价,他都毫不犹豫的卖掉。
嗯,先换普通床榻对付一下。
但此时,有一个人却已经心惊胆战,根本无心再跟下去。
这便是胡三贵。
秦公子虽为县公,但秦家老爷可曾是大唐翼国公。
有此赫赫威名在的翼国公,没想到生的儿子,居然是一个如此败家的人。
这诺大的秦府,再这样下去,岂不是彻底败光了?
看似可以绵延的家业,不过二代就要没了。
刚开始,胡三贵还是非常高兴的。
能遇到这么一个傻子,居然能想着把整个宅院都开始变卖,这种败家子,平生仅见了。
来之前,他就听说秦家公子有病,现在看来,坊间传闻并不虚,甚至他都感觉描述的轻了。
如果不能趁此机会,狠狠赚一笔,岂不是枉为商人?
可事情越发显得不可控制,只是几件古玩字画,或许还可以理解。
现在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已经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出去。
秦怀道就差把这个宅子也一起卖了。
直到这个时候,胡三贵害怕了。
他不过是一介商人,虽然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却还不曾见过这种阵仗。
堂堂翼国公家的儿子,十二岁少年,此刻正通过自己的手,变卖家业。
且不说自己能不能全部收下,就是等翼国公亲族追究,或者府衙那边告上一告,自己也难逃其咎。
难免有怂恿国公之子,当今县公之嫌。
大家都说秦家公子有病,那自己跟他的买卖岂不是随时可以不作数?
冷静下来的胡三贵越想越不对劲,见秦怀道还没有停手变卖的意思,当即躬身作揖,告饶道:
“公子,秦县公,小的不买了行么?”
“这买卖,小的不做了。”
“小的我...”
不等胡三贵解释,秦怀道顿时怒气冲冲:
“价格都谈好了,你不收买了?”
“裤子都脱了,你和我说干不了?”
“那你还想不想在长安做生意了?信不信小爷一句话,就让你在长安永远无法立足。”
“而且,我告诉你,小爷发起火来容易杀人。”
“你家哪来着?是朱雀街还是哪里来着?有几口人?”
“呵,放心,很快我就会知道了。”
秦怀道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眼睛微眯,看了一眼颤颤巍巍的胡三贵,略带玩味的说道:
“这位先生,你也不想家人出现意外吧?”
意外?
这不是明摆着威胁么。
胡三贵顿时哭了:
“买!小人买还不行么?”
“您就不要再吓唬小人了。”
哎,在外行商,没有谁敢拿自己的家人和生意开玩笑。
秦怀道这般敲打的话,就相当于断了自己命根一般。
根本不让人活了。
听到胡三贵说继续买,管家哭的更厉害了。
“公子啊,不能卖啊!”
“这些都是老爷积攒下来的家业,你要是卖了,我怎么对得起老爷啊。”
一旁的邓建,被管家情绪感染,也跟着摸眼泪,看着眼前稚嫩的秦怀道,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来,公子是真的病了,
而且还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