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辉书院。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一个约摸四十几岁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正在领着一群儿童读孔子的《论语》。
他每读完一句后,其他儿童就会跟着他读一句。
唯独方员外家的小公子,方世玉还在摆弄他手里的木鸟。
方员外是此地非常有名的士绅,他家的小公子方世玉也是远近闻名的聪慧。
那中年男子沉声走到方世玉身旁,用戒尺敲了敲他的书桌。
“方世玉,别人都在认真听讲,你为什么不听?”
方世玉却根本不理会那中年男子,继续摆弄着手里的木鸟。
见先生教训弟子,其他童蒙纷纷探头探脑地张望了过来。
那中年男子见方世玉这般怠慢,怒从心起,一把抢过方世玉手中的木鸟。
木鸟骤然被抢,方世玉立马抬起头来,双目瞪着那中年男子,伸出手来,冷冷说道:“还我。”
那中年男子蹲下身来说道:“你爹娘送你来书院是来学习的,可不是让你来玩儿这些的。”
方世玉不屑道:“你说的那些我早就会了,还有什么好学的。快把木鸟还我。”
“会了也得好好听,温故而知新,等一会儿讲完了,我再还你。”
“不行,你现在就得还我。”方世玉皱着眉头站起身来。
虽然他比那中年矮上不少,但气势可一点也不矮。
“认真听讲。你要是再不听话,先生可要打你板子了,你就不怕吗?”
方世玉眼睛一转,说道:“我为什么要怕你,应该是你怕我才对。枉你还在这儿教《论语》,你难道就没听孔子说过,‘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连孔子都说四五十岁依旧默默无闻的人不足畏,那我为什么要怕。”
方世玉面带讥讽地继续说道:“楚先生今年怕是得有四十多了吧,四十多还只能在私塾里当一个破教书的,我为什么要怕你?古人有言,‘患名之不立,不患年之不长’。古人又说‘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你在这儿碌碌无为,不知道替自己羞耻,又哪来的脸,敢来教训小爷我?”
方世玉一番引经据典,立马让其他童蒙为他欢呼起来。
而方世玉也将下巴高高昂起,十足像一个骄傲的小将军。
那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不独古人耻之,吾亦耻之。方小公子教训的是。”
接着他默默把那木鸟放回到方世玉的桌上。
看到先生一脸挫败,最后果然是自己赢了,方世玉不禁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而其他儿童也为他大声欢呼着。
那中年男子,垂头丧气地回到家。
推开门,一个中气十足又格外尖锐的声音就从门内传了出来:“姓楚的,又死哪儿去了?你还知道回来啊,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早点儿回来做饭。”
“回来的路上,碰到几个朋友,多聊了几句。”
“朋友?你哪里来的朋友,人家哪个不比你富贵,还硬腆着脸说是人家的朋友,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对于妇人的讥讽,那中年男子也不答话。
他熟练地从米缸里盛了米,又用瓢盛了水,淘洗了起来。
“夫人,一会儿做完饭喂完鸡我就继续读书了。”
“都四十多了,还读哪门子的书,你要考状元啊!”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而刚把米下锅,那中年男子就透过窗户,看到院子里有一个人正在逗弄自己家的鸡。
怕不是偷鸡贼吧?
那中年男子赶紧冲了出去,等看清院子里的人后,他反而放下心来。
院子里的人风采容貌非常出众,应当不是偷鸡摸狗之辈。
那人回头看向中年男子,然后开口道:“楚岚?”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了。
“嗯,公子是哪位?”
那公子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没想到如此穷乡僻壤也能孕育出先生这般大才,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
楚岚微微一愣,接着自笑道:“公子说笑了,在下就一个破教书的,算哪门子的大才。”
“什么破教书的,那小孩儿的话,你还真信啊。你被褐而怀玉,你读了多少书,练了多么厉害的一身武功,别人不知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楚岚惊讶道:“今天书院里发生的事,你怎么知道?还有我会武功的事,你又如何得知?”
“我观察你很久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你跟着我干了。”
楚岚惊讶道:“观察我很久了,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那公子呲牙一笑:“我好歹也是《点将录》前十,哪能被你轻易发现?”
听了那公子的话,楚岚脱口而出:“你是姜白羽?”
“呵呵,果然你关注着天下的一举一动。怎么样,别在这里窝着了。跟着我,去闯闯这天下?”
楚岚只是略一思索,就扔掉了手里的瓢。
“好!那就去闯闯这天下。”
见楚岚就这样打算跟着自己走。
姜白羽看了看楚岚身后的屋子,迟疑了下:“不安顿好你的妻子再走?”
“走吧,没什么好安顿的。异日功成名就,再回来看看她便是。若没有功成名就,也不必回来了。”
看楚岚一脸决绝,姜白羽也不再多言。
“对了,我打算给你们几个每人一个代号。听风、观星已经用了,流云我想给另一个人,那你就用拜月吧。”
拜月?
“笑他拜月不曾圆,只是今朝北望也凄然。”
楚岚吟了一句诗后,接着说道:“好,那就让楚岚死在今天吧,从今后世上再无楚岚,只有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