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轿子里怎么坐了个娘们儿,又来诓骗老子。”曹世英这些人惯经生死,神经早就粗到没边儿,看到中计,不仅不慌,还骂了起来。
就见在朱雀大街两边的院子里,腾身而起无数玄衣黑帽的人。
苏清欢这才意识到,今日,浮空楼才是黄雀,而他们不过是一只螳螂,连捕的蝉也是人家抛出的饵食。
此时,一匹马、一顶轿子缓缓地从朱雀大街的尽头走来。
马上是一个披着锦袍的公子,他面色苍白,按住马缓缓地行来。
张大有二话不说,挥手示意清风寨的人收紧到一起。
他们今日这么多人在此,即使是死,也能从浮空楼身上咬下一大块儿肉来。
“我该叫你苏清欢还是姜白羽?”萧白石停下马,在马上遥遥问道。
苏清欢摘下斗笠,平静道:“过去种种,皆为今我。”
马上的萧白石点了点头:“似苏公子这般英才,百年未有。等苏公子身死后,我自会替大乾惋惜一百年。”
“他奶奶的,你个病秧子,在那儿说什么屁话呢。你先别管别人死不死,老子今天先剁了你,送你上路。”
说罢,曹世英腾身而起,跃向萧白石。
立在萧白石身旁,一个披着头发、留着胡子、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闪身至萧白石身前,双掌夹住曹世英劈来的大刀。
那人双掌猛然发力,竟然将曹世英的大刀生生震碎。
然后反手一推,双掌蕴含的掌力将曹世英瞬间震退,倒飞回苏清欢他们这群人之中。
曹世英从地上爬起来,拭去口角的殷红,恨声道:“拜月使!”
这拜月使的武力竟然远在曹世英之上。
张大有开口道:“听风,拜月,既然你们已经知道站在你们眼前的是何人,还要和我们作对吗?”
而张大有这一问,纯属多余。既然他们已经来了这里,自然是已经做出了选择。
“呵呵,观星,我们可不像你那么愚蠢,眼前的人即便是以前的楼主又能怎么样?他的武功早已大不如前,现在说他废物也不为过。我真后悔前几天被这个废物的虚张声势吓住,那时候我就该拼尽全力,把你们全杀了。”
清冷的听风,此时说出的话难听无比。然后说完这些话的她,讨好似地看向萧白石。
张大有对于听风的话也不驳斥,而是看向拜月使:“拜月,你呢?”
拜月并不回答,双手交叠于胸前,恭敬地立于萧白石身旁。
张大有头微微昂起,说道:“看在过去的情谊上,我已仁至义尽。”
听风刚想反唇相讥,旁边花轿的帘子被一双玉手掀开,然后是一双玉足轻轻地探出。
再然后,走下一个玉人来。
飞烟!
走下的这个人苏清欢认识,正是之前在扬州有过一段缘份的媚香楼的头牌飞烟。
她走出轿子,风华绝代,容彩照人。
她朱唇轻启,只是她说出的话让苏清欢惊骇欲死:
“欢郎,我们又见面了。”
瞬间,他明白了他们今日中计的原因,而过往的无数画面也纷至沓来。
“哎呦呦,这是哪家的俊俏公子,奴家还是第一次见呢。”
那是绿林茶话会他和阮小妹的第一次相见。
“飞烟姑娘,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到曾经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冷艳少年,现在却可以出口成章,心底觉得好笑。”
那是在媚香楼的画舫上,他和飞烟隔帘相答。
“好像都不是,是我的心动了。”
那是星光之夜上他第一次见到飞烟的真容。
“那我真走了!”
那是阮小妹在回京城前特意来向他告别。
“没良心的,今日才来找奴家。”
那是他在京城和阮小妹再度相见。
“反正欢郎你想我的时候,我永远都会出现在你身边就是了。”
……
他现在终于明白,飞烟就是阮小妹,阮小妹就是飞烟。
而她竟然骗了我!
是她背叛了自己,陷自己于死地。
看着明艳地站在那里,笑靥如花的飞烟,苏清欢感觉自己的心就如空中悠悠而下的落叶一样,片片凋零。
“看起来欢郎你好像明白了呢。哎呀呀,你那是什么表情嘛?你又不是不知道,青楼欢场里的人,有三分的情意都能演出十二分来。要怪就怪你太好骗了,奴家画着那么丑的妆,你都能看上奴家,还真是个痴情的人呢。”
飞烟的每一句话都如一柄利刃,苏清欢感觉自己的心胸都要炸了。
而朱雀大街上吹来的也似乎是酸风,那风如射向眼睛的支支利箭,直欲催泪。而苏清欢一呼一吸间也觉疼痛,他只能瞪大眼眶。
飞烟突然捂嘴笑道:“欢郎,你不会是想哭吧,此刻的你难道伤心欲绝?原来你对奴家的情意这么深呀,那奴家还真是荣幸呢!”
飞烟别过头去,向萧白石说道:“萧公子,奴家可是连对我这么痴情的情郎都出卖了,答应我的好处你可别忘了。”
听着飞烟的话,苏清欢也终于心死,眼神黯然地低下。
“知晓了前因后果,苏兄现在可以安心的上路了吧。”马上的萧白石淡淡说道。
萧白石挥手下令,浮空楼的人正要动手,而清风寨的人也准备殊死抵抗。
却见苏清欢抬起头来,那眸子里闪过的光华,就如流星划过天际,一瞬间的风采让所有人心惊不已。
苏清欢周身的茧衣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茧衣才一出现,便瞬间被煌煌的光华所冲破。
苏清欢拔出手中的寒霜剑,凌于空中。
他漠然地看着飞烟,看着萧白石,看着拜月和听风,还有无数浮空楼的人。
便将恩怨生死,付此一剑。
一剑斩出。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一剑的寒意,让所有人在夏日也如坠冰窖之中。
一剑过后。
……
“呵呵,此人果然还是非人力所能敌。”
萧白石咳嗽着,看着长安大街触目惊心的一道长长的口子叹道。
而挡在萧白石身前的拜月和听风,浑身如同浴过血一般。
正在追捕凶徒长安卫也惊骇地看着,那天空上一闪而逝的光华。
他们终于意识到,朱雀大街那边怕是出了大事,他们立马放弃对刚刚那名凶徒的追捕,齐齐向朱雀大街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