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让生怕苏清欢推脱,赶紧说道:“来人,笔墨伺候!”
很快,就有小厮将笔墨桌案抬至苏清欢他们饭桌旁边。
看这速度,分明是一早就准备好了。
而叶秀款步至桌案前,提笔写下几个大字,然后将毛笔放下,傲然向苏清欢说道:“苏公子,该你了!”
顾廷芳站起身来,仔细看向叶秀写下的几个字。
左边是“乌龟方姓乌”。
右边是“老鼠亦称老”。
看到这几个字,顾廷芳不禁皱起眉头。
这是一副藏头联,正好藏头”乌老“两个字,指向今日的寿星乌梅。
但这副对联现在却是贬义,一会儿乌龟,一会儿老鼠的,根本不适合作为寿联。
而叶秀出的并非是上联,而是半幅对联。现在需要苏清欢所做的是将对联补齐,改掉对联中的贬义,使整幅对联适合作为寿联。
现在所有宾客的目光都在看着他们,等着对联完成。
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哪能做到这些的事。
他们如果做不出,叶秀定然一早就准备好了,他到时将对联从容写出,少不得要拿清风寨说项,给他们戴些帽子了。
事已至此,顾廷芳哪还不明白,这叶秀分明是韩德让找来故意坑他们清风寨的。
顾廷芳正想发作,却见苏清欢站起身来,他一看叶秀写在纸上的字,心中不由暗笑,还真是太阳底下无新事。
他心中大定,向顾廷芳不慌不忙说道:”我若完成这副对联,是不是就算过关了?“
顾廷芳瞪了苏清欢一眼,这人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事儿。
但苏清欢这种态度,反而让顾廷芳心里有了一些踏实感,难道他真能完成这对联?
“好,你若完成,我就承认你。”
“那就好!”苏清欢淡然一笑。
“叶公子,你我的字迹差异太大,不如我来念,你来代笔,可好?”
苏清欢不是不能写毛笔字,但写上去比狗爬也好不了多少。
叶秀愣了一下,但很快应允下来,他不信这么短的时间,苏清欢真能把这对联补齐,还要将对联的意思彻底更改过来。
苏清欢从容念道:“乌龟方姓乌,龟寿比日月,年高德亮。”
而顾廷芳瞬间眼前一亮。
对啊,乌龟虽是贬义,但乌龟却是长寿的代表,用来贺寿再合适不过了。
而叶秀眉头一皱,但还是把上联写了下来。
叶秀心想,下联的老鼠可没有这样的引申义了,我看你怎么办。
“老鼠亦称老,鼠姑兆宝贵,国色天香。”
当苏清欢念出下联时,叶秀握着毛笔的手停在半空,脸色难看至极。
“鼠姑”是牡丹花的别称,他竟然想到鼠姑这样的词。
现在整幅对联上联祝福长寿、下联夸赞仪容,用作寿联简直再合适不过。
顾廷芳的心也怦怦乱跳,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从刚才起,她内心的紧张程度,甚至超过她和别人拼命搏杀的时候。
“写吧,叶公子!”
顾廷芳嘴角上扬催促道。
叶秀轻叹一声,写下了下联。
等小厮将寿联递给韩德让时,韩德让眉头皱在一起,这苏清欢竟然轻而易举就解决了他和叶秀提前设下的难题。
但韩德让毕竟是老江湖,很快就堆起笑来,将寿联展示给在场众人。
“乌龟方姓乌,龟寿比日月,年高德亮。”
“老鼠亦称老,鼠姑兆宝贵,国色天香。”
对联的精妙引起了阵阵喝彩。
“爹爹,这苏清欢是谁?”说话的正是刚刚苏清欢颇为在意的黄衣姑娘,殷七夜的女儿殷宝儿。
“爹爹也不知。”
“闲云庄设下难题,可却被人家轻易破解了,有趣,有趣。”
殷宝儿心思玲珑,从刚才众人的反应中,轻而易举就推断出了事情的原貌。
寿星乌梅也不吝夸赞,只是言辞之中对于苏清欢出身清风寨仍颇有微词。
“呵呵,到底英雄出少年,若苏公子这等人物出身我闲云庄,没有明珠暗投,就更好了。不过刚才的对联,老身始终觉得不尽兴,老身厚着老脸请苏公子吟诗一首。”
韩德让想起苏清欢刚才在门口讥讽自己的《针》,刚想要出声阻止。
只见苏清欢已然站起身来,脸上粲然一笑,正愁瞌睡没有枕头呢!
“老夫人相邀,在下敢不从命,献丑了。”
苏清欢从饭桌走出,在中间的走道上缓缓踱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苏清欢。
“这个婆娘不是人。”
当苏清欢念出第一句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脸上,这一句话极为粗俗,而且诗句中满是不恭敬之意。
待反应过来,好事的人甚至偷笑了起来,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寿星乌梅即便惯经风雨,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闲云庄的人更是个个怒气冲冲,就要发作。
“九天仙女下凡尘。”
苏清欢见时机已到,抓紧念出第二句,再念的慢了恐怕就要挨打了。
第二句一出,所有人瞬间眼前一亮。
这一句不仅将第一句圆了回来,而且将寿星比作仙女降世,本来脸色不虞的乌梅也是脸色缓和了下来。
正当众人对前两句议论纷纷时,苏清欢淡淡念出了第三句。
“儿孙个个都成贼。”
众人无不一脸震惊,倒抽凉气之声此起彼伏,本来颇为凉快的屋竟然有些许燥热。
虽然在座都是绿林中人,但也没人会愿意称自己为贼,更别说儿孙个个都是贼了,这话甚至说的有点恶毒了。
“偷得蟠桃奉至亲。”
当苏清欢不紧不慢地念出最后一句时,在场的人们终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尽管大家心里清楚,苏清欢此举乃是故意为之,以退为进、欲扬先抑,但仍不禁为其捏一把汗。
只见苏清欢微微一笑,拱手施礼道:“一首小诗,为老夫人祝寿,为各位助兴,见笑。”
这首诗是逆挽诗的一种,采用了欲扬先抑的手法,既巧妙地化解了闲云庄对他们清风寨的刁难之仇,又不至于在别人的寿宴上过于失态。
众人的喝彩声此起彼伏,刚刚短短四句诗,妙趣横生,将现场气氛推向高潮,让在座众人的情绪无不跌宕起伏。
老夫人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她心知肚明,这苏清欢借机骂他闲云庄,偏偏还都圆了回来,让她无从发作。
“哈哈,爹爹,你真不认识这苏清欢吗?”殷宝儿笑得前仰后合。
“爹爹真不知。”
“这次寿宴可算是没有白来,我还以为会无趣的紧呢。”
殷宝儿从小见识广博,能引起她兴趣的事着实不多。
“不能让这家伙专美于前,爹爹,我来出一联,你让那苏清欢来对,可好?”
“爹爹能说不好吗?”
殷七夜对这女儿最是宠爱,百依百顺。
可怜他堂堂绿林总瓢把子,在闺女面前是半个不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