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疾驰,不多会儿便来到未央宫前。
李广利与苏文下马入宫,穿过恢弘的大殿,来到了武帝议事的内廷。李广利见到汉武帝正面带愠色地站在地图前看地图。
苏文上前禀报道:“皇上,李将军来了。”
“广利来了。”武帝背对着李广利说道。
“吾皇万岁,不知何事让皇上龙颜震怒?”李广利问道,
“你来,看看姑师国这帮异族,把朕派出去的三十六名使者和军队杀的只剩吴孟论一个,还有朕的无数财物全部劫走了。”武帝说完又拉高了声调说道:“朕知道他们想干嘛,无非就是看朕想拉拢西域各国,繁荣丝绸之路,所以起坏心了,想断了朕的外贸之路。”
李广利上前,看了地图,见汉武帝在姑师国处划了个叉,便明白了武帝的心意。
“这事绝不是姑师国一个干的,他还没那胆子,定是匈奴在背后指使,怕我们掌控了西域后迂回包围他们。”汉武帝不愧是出色的战略家,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要点。
“皇上圣明,只是具体是谁在背后指使,目前还不知道,不明白他们的底细。”李广利补充道。
“是啊,匈奴现在往北撤了,能打的都被朕收拾了,能干这事的,年轻一代朕还不认识,不打不相识,管他是谁,你去摸摸底就知道了。”
武帝本想说是乌师庐,可是乌师庐消失日久,不确定是不是他。
“皇上打算怎么做呢?”
“你的十万人,给朕扫平姑师国,为大汉立威,否则以后谁都可以劫杀使者,丝绸之路便没有大汉什么事了。”汉武帝掷地有声地说道。
“只是征大宛之战,人困马乏,损兵折将,至少也要休整一年,如果准备不足,臣担心……”李广利拱手答道。
“担心什么?”汉武帝听李广利语气中有推诿之意,脸色不好看了。
“臣担心会损失更大,姑师国向来强悍,地形复杂,背后又有匈奴,疲劳之师不宜出战。”李广利冒死进谏。
“那你看来谁可出战?”一番话说得汉武帝也不得不重新考虑。
“臣举荐一人,此人现正兵强马壮,长期驻扎边塞,而且熟悉匈奴习性,非此人不可。”
“你是说赵破奴?”汉武帝对属下特点甚是了解,一说特点便知是赵破奴。
“皇上圣明,正是赵破奴将军。”李广利答道。
“如果是赵破奴去伐姑师国倒是可以来个侧面迂回,出其不意,朕看可行。”汉武帝刘彻对着地图又仔细盘算了一番说道。
“那你回去休整吧,这是朕今年首次用兵,姑师国远隔几千里,比那大宛国近些,上次说是补给太远,这次赵破奴可不能再令朕失望了。”汉武帝贬中带褒道。
“是,臣正卯足了劲,以后定当一雪前耻,为我大汉立威!”说完便转身出宫去了。
李广利出宫后,武帝原本想责备他畏缩不前,可是征伐大宛之战让汉武帝不得不重新考虑西域这个棘手的问题。西域人能征善战,兵马充足,本以为能一举拿下大宛,可是却损兵折将,无功而返,看来想打通西域并非易事。
如果西域被匈奴人夺去,那么河西走廊将置于险境,到时候匈奴人便可直捣长安。武帝无数次算了这笔账,发誓一定要拿下西域,将匈奴人逼入绝境。
“拟旨,告诉赵破奴,即刻起征伐姑师,只许胜不许败。”汉武帝对苏文道。
“老奴这就去吩咐。”苏文道。
草拟圣旨归霍光所管,霍光从小被汉武帝带到身边培养,熟悉各种典章制度,所以如果不是武帝亲书,圣旨都是霍光起草。
霍光接到苏文传达的旨意,马上开始起草。对匈奴勾结姑师劫杀汉国使者一事,霍光恨得咬牙切齿,出事的使者都是自己亲自挑选,如同自己兄弟一般,如今只剩吴孟论一人。
霍光泪流满面,满含激愤地写道:“赵破奴将军听旨,朕本欲派三十六使者结交西域各国,以保证丝绸之路畅通无阻,促使我国外贸繁荣,殷实我国,从而扫灭匈奴,可是姑师区区小国却勾结匈奴袭杀我使者军队,只侥幸逃出一人,实在是心狠手辣,其心可诛,今朕命你率所部兵马荡平姑师,为朕汉使报仇,扬我国威,钦此!”
霍光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字字铿锵有力,展现了不俗的文字功力。
写完后,霍光将草拟的圣旨递给苏文,请汉武帝审阅,苏文接过圣旨便走了。汉武帝阅过霍光草拟的圣旨,语言言简意赅,颇有气势,便准了,下令用八百里加急送至赵破奴处。
赵充国自郭解处回营后,见军中议论纷纷,一打听才知道皇帝有意让李广利出征伐姑师。可是刚从大宛征战回来的人抵触情绪很大很多人有苦难言,原因就是军中现在老弱病残很多加之路途遥远环境恶劣,没有经过充分的休整便要再次出征,实在是难以做到。许多老军跪在辕门外哭着要见大将军,表明自己的态度。
赵充国虽一心想建功立业,到沙场中驰骋征战,但是看到民生疾苦军中哀嚎难免心情低落,便到大营中军拜见李广利。
来到中军帅府,已有几个将领在门口被拦住进不去,赵充国也被侍卫拦住了。赵充国对侍卫说要见大将军却依然被拦住,侍卫说这是大将军的命令,此时大将军谁也不见,赵充国只能站在门口等待。
站了片刻,人群突然喧哗起来,从帅府中走出几人,为首的便是大将军李广利,李广利听着众人的哀嚎径直来到校场高台上,此时校场上站满了军士,将领们也都齐聚在高台旁,只见那些军士愁容满面,有的面黄肌瘦有的精气神不足,都在等待着主帅的意思。
只见李广利站定了沉默片刻,望着台下的军士将领们高声说道:“弟兄们,我知道,你们近日都听说了姑师国劫杀我汉国使者一事,也都群情激愤,都想上阵杀敌。可是也有一些声音说我们现在人困马乏,缺衣少粮,征伐大宛死了很多弟兄不宜出战。这些困难我都知道,也都报告给了皇上,皇上圣明,准了我的奏章,征伐姑师一事便另选赵破奴将军,皇上鼓励我们好好休整,修整好了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欢呼声。
有的老兵数年未归家,此次好不容易活着回来,都想与家人团聚好好耕种一下自家田地,不想那么早离家出战,所以武帝此举深得人心,也鼓励了再次作战的信心。
望着台下欢呼的军士,李广利知道那不是军士们怯懦畏战,而是实在太过疲惫,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更是心理上的疲惫。
武帝从来没有向困难妥协过,但是近年国内民生每况愈下,面对请求才不得不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