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充国第一次喝酒还是在辞别师父下山后,在凉州击败一群劫掠村庄的悍匪后,庄园主人道谢搬出的女儿红。
第一次击杀悍匪时的忐忑、英勇、自信,唯有痛饮才能抒发,从此便爱上了酒酣胸胆尚开张的豪气。每有烦闷之时便会贪这杯中之物,有时醉卧于古树之上,有时借着酒力起武于华山之巅,风萧萧兮渭水寒,酒力催发剑气,所有的事一挥而尽。挺立华山绝顶看浮云流动,天下苍苍风起云涌,想成就一番事业会盟天下英雄。
环佩叮当,一曲飘渺仙乐传入耳中,打断了赵充国的思绪,此乐曲煞是飘渺玄虚空灵,不似中土乐曲,吟唱出来,双耳先醉了,定睛再看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异邦打扮的女子。此女身材袅娜,长发卷曲,鼻梁高挺,鼻梁以下被白纱遮盖,眼窝深陷,双眼扑闪扑闪的睫毛甚长,顾盼之间皆是无限风姿,此女有着和中土女子不一样的神秘韵味。
仙乐从歌喉一出,喝酒划拳声,喧闹声便少了一半,待此女缓缓走出,全场男人早已寂静无声,喝酒的举着酒杯停在半空,划拳的拳还未张开,头扭到一边看着,董超酒入口中,还未咽下,看了半晌才咕隆一口咽下腹中。赵充国虽不曾近得女色,但正值年少,血气方刚,少年英雄也爱美人,岂止是美女爱英雄,故而也呆看了半晌。
见那异邦美人先是飘渺哼唱,接着欢快地拍击起番鼓,伴随乐声舞动腰肢,旋转之时裙摆像一朵绽放的莲花,快速旋转时突然停下,身后取出竖箜篌,芊芊玉指拨弦弹唱,苍茫悠远的意境顿时浮现眼前。
咏雪楼此时已坐满了客人,还有很多人驻足围观,悠远苍凉的箜篌曲似乎在诉说着对家乡的思念,让人心驰神往。一曲终了,楼上楼下挤满了人,叫好声、鼓掌声不绝于耳,赵充国也称赞不已,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对于不懂音律的人来说,顶多也就是弹的曲调悦耳,但是对于懂得音律的赵充国来说,就知道此女的弹奏技法之高超不是一般人所能达到。
听到众人的叫好声,那姑娘躬身向四周道谢,岂知人群中竟传来调笑戏谑声,只见四个浑身黑衣打扮的青年眼神轻浮地盯着这异邦姑娘,其中一人叫道:“小娘子芳龄几何呀,这咿咿呀呀哼的什么小曲,莫不是在呼唤情郎吧?”说完旁边几个青年哈哈狂笑起来。
还未笑罢,其中一人又插话道:“大哥,你这说的不对呀,这大美人看样子像个外国妮子,哪能听得懂你在说什么呀!”
刚才那人一听,不禁窘道:“去去去,就你知道。”
不过一摸脑门,好像是这么回事,于是上前大大咧咧问道:“大美人,你是哪来的,能听得懂爷们说的话吗,要能听得懂,你就给爷笑一个?”
那异邦女子看着几个浮浪子弟对着自己狂笑,也猜出了八九分来意,便收拾起箜篌和其他乐器准备离开。
店家见事情不妙,便跑出来央求道:“几位大爷,这姑娘平素只在此间卖唱歌舞,我也不清楚她是打哪儿来的,她也不和我们过多言语,今日歌舞已毕,就让人家走吧!”
那为首的青年一听更不乐意了,快步跑上前伸开双臂做出搂抱姿势拦住那女子道:“小娘子别走啊,还没给爷笑呢,着急忙慌要走是要私会情郎去吗,你看我模样周正也不会比你那情郎差,不如坐下来陪爷几个喝杯酒如何?”
那异邦女子并不答话,心下烦恼,但只静静地瞥了一眼四周,便继续往前走。嗅到有人惹事的好事者一下子赶了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把个咏雪楼围得水泄不通。
这四人见那女子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便觉自尊心受到了侮辱,于是不再限于语言调戏,竟有一人上前敲了一下姑娘背上的鼓,
“咚”的一声响,恰如泉水中落了个石头,惹得几人又是一阵狂笑,那女子更不回头,继续往前走。
见此女无甚言语,四人便觉她不敢招惹自己,于是变本加厉又上前趁其不备拨弄了一下箜篌弦。
那为首的大哥见她还要走于是吆喝道:“这小娘子的手竟是如此雪白,全然不像汉家女子这般,你不说话,那我只好动手动脚咯。”说完便伸手去拉那姑娘。
此时赵充国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声喝止道:“住手,欺负这弱女子算什么本事,这么想摸手,不如和我交交手。”
楼上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靠窗坐定了一群军汉,那说话的人剑眉星目,眼神蔑视的看着这群青年,都低声议论纷纷道:“好家伙,看来是个初来乍到的主儿,不怕事儿啊,连他们都敢惹!”
那四个黑衣青年见有人多管闲事,顿时火冒三丈,恶狠狠的瞪着赵充国。
见赵充国等人就是一群穿着打扮普普通通的军汉,且灰头土脸脸上面露疲惫,更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赵充国一行人连日赶路奔波,并未来得及梳洗更衣,自然灰头土脸普普通通。
那四人听到赵充国的语气还敢调笑挑衅自己,霎时间快步围拢过来。
“脚下有功夫!”赵充国看得准,心下立刻明白这不是普通的浮浪子弟,也是练家子。
那为首的黑衣人叫嚣道:“小子,你可真不怕死啊,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我师父是谁吗?”
赵充国见此人想亮出自己的身份背景吓唬自己,便强硬回击道:“我管你是谁,更不管你师傅是谁,想撒野先问问我这拳头答不答应。”
那黑衣人阴阳怪气的笑道:“小兔崽子,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实话告诉你吧,我师傅就是人见人怕的大侠郭解,嘿嘿,怕了吧?”
赵充国一听他师傅便是名满天下的关中大侠郭解,心生疑惑,素来听闻大侠郭解仗义疏财,行事我行我素,生性孤傲武功极高,门下弟子遍布天下,因此博得一个豪侠的美名,但是也不至于纵容弟子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想来是冒充的,如果是真的,那就教训教训他们,当是替郭大侠清理门户了。
继而转念一想可是这几人并未拿武器,如若自己青釭剑出手,这四人还不够塞牙缝的必死无疑,又见咏雪楼上人挤人水泄不通,都是来看热闹的,怕动起手来百姓被误伤,便把青釭剑抛给董超,自己从窗户一个筋斗一跃而下,翻身立于楼前大街上。
那四人见此人功夫了得,更生不服,又见此人将长剑抛给军汉,摆明了是想单挑他们不想让旁人插手,不服之中又平添了几分暴怒。
“这人太狂了,比我们哥几个还狂,居然挑事都挑到我们头上来了,这么不把我们放眼里,灭了他!”
那为首的青年说完也纵身而下,其余三人也都跃下楼来,摆了个阵势将赵充国团团围在中间,似要生吞活剥了他。
张二牛董超见状怕伤了赵充国,一齐奔出楼来准备帮衬,咏雪楼内的人也换了个地方看热闹,纷纷涌到大街上,四人的圈外又围了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