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正在一门心思温着酒的梁世杰不表,先将视线,移至大名府的城头。
要说这北京大名府,乃是河北头一个的大郡所在,冲要去处,端的是城高墙厚,绝对是易守难攻的雄城。
其它的且不论,单单是这东、南、西、北的四座城门,便极不简单。
这城门,是用千年古树树芯打底,浸泡在桐油中七七四十九年,沁的是油光锃亮,水火不侵,刀斧难伤。
再加上这四扇足有五尺厚的千的老树芯,还外包了一层铜、一层铁,一层锡,足足三层质地坚固的封皮,称一句固若金汤,也是毫不为过。
“见过关将军!”
守城门的虞侯眼尖,远远瞧见留守大人跟前的红人,据说是武艺超绝的武圣嫡传,人称大刀关胜的关将军,自梁府打马而来,连忙迎了上前,叉手行礼。
“不必多礼。”
关胜一勒马缰,随意的瞥了眼虞侯,淡淡的发问:“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启禀将军,贼人只是团团围城,并未攻城。”
关胜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给了虞侯莫大的信心,连说话的语气,也响亮了几分。
“随我上城墙。”
关胜翻身下马,径直朝着城墙而去,身后的虞侯连忙跟上,还一边小声的仔细介绍着城防的情况。
待关胜上了城头,放眼望去,只见东一簇,西一团,这边一堆,那边一群,总数怕是足有好几万人马,正堵住了四个城门,喝骂不止,挑衅声不断。
“将军,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说有了关胜这尊大神坐镇,但这虞侯显然是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见到城下这密密麻麻的乱匪,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打起了鼓。
“这些,不过是敌兵的先锋罢了。”
关胜只扫了一眼,便下了定论,直把身后的虞侯惊得合不拢嘴。
“甚?只……只是先锋……”
“不错。”
关胜指着城下的乱兵,缓缓道:“这些乱匪皆是轻装上阵,根本没有攻城器械,不过是虚张声势,仅凭城下这些臭鱼烂虾,也想要攻下大名府,哼,做梦!”
“呀!”
得了关胜的指点,虞侯仔细朝城下张望了一阵,大喜道:“果然如此!”
他望着关胜雄壮的背影,心中不禁叹服,不愧是名门之后,只一眼,便看破了贼人的虚实。
可还没等虞侯将提在嗓子眼的心放回肚时,关胜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心惊肉跳。
“想必敌人的辎重大部队,已经不远了,届时……”
关胜的话还没说完,虞侯已经控制不住的发问:“将军……届时……会如何?”
“自然是……一场恶战喽!”
关胜转头,冲着虞侯微微一笑,就像是说着吃饭喝水一般的事,丝毫不把接下来的战事放在心上。
“大部队……恶战……”
当听到大部队还在后面,虞侯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光是先锋就无边无际了,真要是敌人的大部队齐至,怕不得是数十万之多了?
这大名府,还能守得住?
这虞侯的脑子里,已经呈现出了各种血雨腥风,残肢断臂乱飞的场景,吓得自己手脚冰凉,眼神发直,久久不能自已。
就在虞侯以为一场大战不可避免,自己身负这守城门的职责,只怕是第一批直面敌人兵锋的炮灰时,关胜似是自言自语的话,顿时让他看到了一线曙光。
“为今之计,倒也不是没有破局之策……”
性命攸关,虞侯也顾不得是不是逾矩,急急发问:“将军,有何良策?”
“良策就是……”
关胜顿了一下,直把虞侯急得一颗心砰砰乱跳,恨不能掰开对方的嘴,看看究竟是何破局的良策。
“开城门,杀!”
关胜轻捋颌下的长须,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让虞侯浑身汗毛倒竖的话。
“开……城门?杀……”
“不错,开城门,杀!”
关胜顿了一下,悠悠道:“不然呐,便是坐以待毙……”
虞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直愣愣的望着关胜,好似在看疯子一般。
大名府虽是河北重镇,但兵马全都驻扎在城外军屯之所。
现在城下足有数万人,而城门守卒加起来,也不过就是数千人马。
杀?
谁去杀?
就靠城中的数千人,去硬撼十倍于己的乱匪么?
有坚固的城墙不守,打开城门,出去跟一望无际的乱匪搏命,算甚么良策?
虞侯有些纳闷了,这看着威武不凡的关将军,不像是无脑之人啊!
“敌人攻城辎重一到,便是城破之时。”
关胜的目光始终远眺,好似没有发现虞侯,正用怪异的眼神望着自己。
“嘶……”
经关胜点破,虞侯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是哩,城下的,不过是先锋,为的是困住四个城门。
待敌人的辎重大部队一到,各种攻城器械到位后,便可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攻破大名府!
果然,还是关将军有见地!
这虞侯彻底被关胜给带进沟里去了,他也不想想,数万人的先锋,那得是多大手笔。
还大部队,屁个大部队!
事实上,梁山上能拉出来打架的,已经全在城下了。
当然了,此时的他,已经对按着高俅制定的剧本,完美的演绎了甚么是吹牛不打草稿的关胜,佩服的五体投地,再不敢有丝毫的别样心思了。
“将军,可万万不能坐以待毙!”
事关自己的小命,这虞侯难得的开了窍,竟学会了抢答。
“你倒是个机灵之人。”
关胜第一次用正眼打量了一下这个虞侯,简简单单的夸了一句,直把对方的魂儿,给捧上了天。
“将军谬赞,将军谬赞!”
虞侯被夸的眉开眼笑,差一点都忘了兵临城下,即将便有一场大祸就要降临。
“可敢打开城门,与我出城一战?”
关胜淡淡的,发出了邀请。
“甚?!!!”
虞侯吓得惊声尖叫,好似被踩了尾巴一般跳将了起来。
他哪里想到,对方上一刻还在夸自己,下一刻,便提出了这般要命的邀请。
“不,不,不……”
虞侯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连口水都飞溅了出来。
他这丑态,看得关胜微微皱眉,不由的暗叹了一口气。
哎……
若你是个有血性之人,说不得还会问下你姓名,收用你当个亲随……
罢了,义父说的对。
这天下啊,能为了胸中的大义,豁出去自己性命的,终究还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