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兄弟,你糊涂了不成!”
已然被绕糊涂的刘唐,不假思索,嚷嚷道:“暗箭伤了晁盖哥哥的,不是曾头市的人,难不成,还是咱梁山的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除了兀自一脸纳闷的,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盯着杨志的刘唐,帐中其余的头领,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为何不可以……”
迎着刘唐三分不解七分质问的话,杨志不为所动,淡淡道:“是梁山的人。”
“怎会是梁山的人!大伙说说……”
刘唐见杨志油盐不进,非要硬说是梁山的人暗害了大头领晁盖,不禁就是一阵气苦。
晁盖中箭那一刻,离得最近的便是他与白胜,若是按杨志所说,害了晁盖的是梁山中人,那么,他与白胜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但无论是武艺,还是口舌,刘唐都不是杨志的对手,所以,他只能无奈的,向白胜几个求助了。
咦?
白胜几人的反应,却是让刘唐失望了。
他们不仅没有站出来为刘唐主持公道,反倒全都是面色古怪,眼神闪烁,心事重重的样子。
“白胜兄弟?”
别人不出来替自己说句公道话也就罢了,白胜可不一样,刘唐冲着白胜猛使眼色,希望他能站出来。
“白胜兄弟,怎地了?”
见到白胜微微冲自己摇头,刘唐又是失望,又是恼怒。
抛开往日一起劫生辰纲的情份不说,就拿那晚,自己拼命替他杀出一条血路的事来说,他就应该坚定的与自己站在一边,一道声讨敢质疑自己的杨志。
“刘唐兄弟,莫要说了……”
见刘唐不依不饶,非要论个明白,白胜无奈,只能小声提醒了一句。
“怎能不说!”
刘唐大急,指着杨志,厉声道:“他都怀疑到咱们头上了,还不让人把话说明白!”
“刘唐兄弟,哎……”
白胜重重一跺脚,显然是实在被逼得紧了,只能低声道:“私下再说!”
“凭什么……”
原本还瞪着双眼,非要论个究竟的刘唐,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说道:“白胜兄弟,你难道是说……”
“我可没说!”
白胜连连摆手,极力撇清道:“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可胡乱猜忌!”
“……”
这下,就连叫得最凶的刘唐,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声不吭了。
一时间,整个中军大帐陷入了一片寂静,唯有晁盖沉重的呼吸声,时不时的响起,压得众好汉的心头,均是沉甸甸的。
不知过了多久,杨志开口道:“如此耗在曾头市城下,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就此撤军,先将晁盖哥哥护送回梁山再说。”
一众头领早已无心恋战,早就巴不得就此打道回府。
毕竟晁盖伤势严重,能不能撑过这一遭都是个问题。
万一,要是晁盖就此殒命,那接下来,谁才是梁山之主,可就是个大问题喽……
当天子时,趁着月黑风高,梁山数千人马,连营寨都不拔,悄无声息的,直接就轻装上阵,回了那梁山泊。
至于曾头市说了,还要将那照夜玉狮子送还,自杨志以下,就没一个人当真。
就算是曾头市真想还,梁山泊这边,也得有这脸接,不是么……
……
隔天一早,得了探子回报后,曾家五虎兴冲冲的,找到了史文恭报喜。
“好消息,梁山贼人已然撤军!”
曾涂一脸喜色,赞道:“师傅果然神机妙算,早就料得梁山贼人会知难而退!”
“这次算他梁山识相,若不然的话,哼哼……”
曾魁则是七不愤八不平的,说起了风凉话。
“既然梁山大军已退,那也是我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甚?!!!”
史文恭的话,让曾家五虎俱是一震。
他们自小就跟着史文恭习武,早就把这位授业恩师,当成了半个亲人一般。
“师傅,何出此言呐?”
曾涂大急,他可舍不得这么一个智勇双全的师傅离开。
“你们大了,也该独当一面了。”
若是没有高俅出现,史文恭可能就此会在曾家终老,毕竟这些年曾家待他也算是不薄,尤其是曾家的五个嫡子,俱是对他恭敬有加。
可一旦被高俅的三寸不料之舌给忽悠过,有着一身超凡脱俗本事的史文恭,哪里还会被小小的曾家给束缚住。
他的心呐,早已被高俅给勾跑了。
而且,曾家,在高俅的计划中,注定会在下一波梁山大军的侵犯下,灰飞烟灭。
“师傅,使不得啊!”
曾家五虎乍闻这等惊天消息,可比当日梁山大军压境,还要来得震惊。
噗通几声,曾家这五人全跪倒的史文恭跟前,苦苦哀求。
可铁了心的史文恭,哪里是这几人能劝得住的。
“莫要再说了,我心意已绝!”
史文恭一一搀扶起曾家五虎,若有所指道:“我去之后,你们切记,得安分守己,踏踏实实做个大宋良民,千万……莫要行差踏错!”
为了那一点点为数不多的情份,史文恭特地在大宋两字上,刻意的加重了语气。
曾家五虎先是面面相觑,眼神闪躲,并不接史文恭话茬,只是一个劲的苦劝。
“师傅莫要走,师傅莫要走……”
见五个便宜徒弟在这种关头,都不愿对自己袒露心迹,史文恭心中轻叹一声。
汉夷,终是有别!
罢了,机会给过了,你们自己不愿意抓住,那便……听天由命吧。
最后的一点点情份,就在无声无息中,散了个干干净净!
……
曾头市城外五里处,路边的一座凉亭中,高俅一行人正在歇脚。
“义父,才出了城,怎地就歇下了?”
梁山军围城,曾头市断了城门的进出,鲁达几人这些天被关在城中,早就憋坏了。
“等人。”
高俅不知从哪里淘到把折扇,优哉游哉的扇着小风。
还真别说,以他大宋人样子的俊朗卖相,再加上这做工精巧,一看就价值不扉小扇子,真真是相得益彰,般配得紧。
“等人?”
鲁达环顾四周,纳闷道:“咱们的人,可全都在这呀!”
话音未落,远处便传来了一阵轻脆的马蹄声,还有一种特有的鸾铃声。
唰的一声,收起折扇,高俅微微一笑,长身而起。
“要等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