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何人,难道不怕王法么!”
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面色苍白,明显是平日里酒色过度的殷天赐,被对方的凶残给吓住了。
但是好在他反应不慢,想起了自家姐夫是高廉,而高廉的后台,则更是不得了,那是声誉正隆的高俅,高太尉。
于是,他强压着心头的恐惧,硬着头皮恐吓起对面来。
“王法,呵!”
高俅见殷天赐居然搬出王法来,不禁失笑。
人多势众就一拥而上,打不过就拿王法来说事,合着,这王法,竟然还是纨绔子弟最后的一道护身符不成?
有心想要在高唐州,树一树白面高青天形象的高俅,自然不会在高唐州百姓面前留下,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的印象。
所以,殷天赐要谈王法,那就谈!
“你既然要说王法,那某问你,你可通《宋刑统》?”
高俅的话,让殷天赐一怔,《宋刑统》,那是甚?
见殷天赐直愣愣的不说话,高俅便知对方是不学无术的膏粱子弟,虽然嘴上是会拿王法来说事,却是连王法具体长什么样,全然都没见过。
“文炳,你来给大伙说说,甚是《宋刑统》。”
高俅有意让围观的群众,好好见识一下,他高青天,是有法必依的大清官,所以这王法么,先得好好普及一下。
黄文炳通判出身,对大宋第一部,也是最权威的法典文本,自然是最熟悉不过。
“《宋刑统》,全称《宋建隆重详定刑统》,太祖建隆四年,指大理司修订,于当年七月,诏令颁行大宋天下,共十二章,定笞、杖、徒、流、死五刑!”
“放屁!”
殷天赐在高唐州许是横行霸道惯了,加之又喝了点酒,哪能受得了一帮外来的蛮子聒噪。
是的,孔武有力的鲁达几人,在他殷天赐眼里,不是蛮子,又是什么。
所以,他大着舌头,骂将了起来:“不开眼的戆货,在这高唐州里,我姐夫便是王法,甚鸟宋刑统,纯是胡说八道!”
黄文炳何曾被人这般劈头盖脸的骂过,不由的三角眼一眯,就想发作,可转念一想,这货与自家主公转着弯的,还沾亲带故,哪轮得到他来处置。
于是,他便把目光,投向了面无表情的高俅。
“很好,你的罪名,又多了一条,目无王法。”
高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殷天赐不过是一个工具人,根本不值得他装腔作势。
他在等。
他在等殷天赐,把事再闹大一些。
所以,对于黄文炳投来疑问的目光,他只是微微摇头,便不再说话。
“你们有种别走,给爷爷等着!”
殷天赐总算还没醉到离谱,还知道好汉不吃见前亏,一带马缰,便一溜烟的,向知府衙门跑去搬救兵了。
就在高俅一帮子人,大大咧咧的候在原地,准备接下来好好唱一出大戏时,柴皇城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透出来一个须发横生的大黑脑袋。
“文炳先生,你怎地来了?”
“李逵?”
黄文炳眼神一缩,李逵不是去柴进府上了么,他既然在此,那柴进……
而高俅亦是心中一动,瞄向了门缝。
说实话,他对这个吃人肉,杀小孩,一言不合就操斧头劈人的莽汉,既没有好感,但也没有到讨厌的程度。
这人身上纵然有种种的缺点,但是忠和孝,却是刻在了骨子里的。
宋江给他的毒酒,他明知道有问题,但还是喝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只要收了他李逵的心,那让他去做什么,他都是会去做的,哪怕是要了他的命,他也认。
这样一个人,放他去跟了宋黑子,倒是有些可惜了!
高俅瞄着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莽汉,心里起了一丝别样的心思。
“鲁达,将这厮,捉拿归案。”
“喏!”
鲁达一听有架打,自然是高兴,怪叫道:“断手断脚,还是打落满嘴牙齿,你这黑厮自选一个。”
李逵眼尖,一看是曾将他治的服服帖帖,比他还黑,还壮的鲁达,像座肉山一般冲将了过来,连忙将大门一关,扭脸就跑。
“黑厮休跑,吃俺一拳!”
在鲁达的神力下,区区一扇大门,怎又挡得住他三拳两脚。
不消片刻,鲁达便单手提溜着李逵,大踏步走了回来。
足有两百来斤的李逵,在鲁达的手里,竟是乖巧的如鹌鹑一般,真是只能说,一物降一物了。
“留他在你身边,好生看管,每日,教他熟读《宋刑统》。”
“喏!”
虽然不知道自家义父为何如此安排,但鲁达才不会质疑,而是一口应下,同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若这厮不老实……”
“打!”
不待鲁达说完,高俅一个打字,便轻飘飘的出了口。
“得令!”
鲁达一听,喜笑颜开,本来还当是个苦差使,没曾想,这是给他送了个人肉大沙包啊,还是光明正大,天天可以打的那种。
望着狞笑着的鲁达,再望望云淡风轻的高俅,李逵突然浑身打了个寒颤。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接下来的日子,将是暗无天日。
“这位大官人……”
就在高俅一伙人三言两语间,就定下了李逵苦逼的命运时,一个豪迈的嗓音响起,又给了李逵新的希望。
“可否看在小可的面上,饶了李逵这厮一回。”
“你的面上?”
高俅凝神一看,那是一个年岁三十模样,锦衣玉带,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官人,端的是气派不凡。
“小可柴进,世宗嫡传!”
柴进看来是对自己的身份极有把握,在他想来,只要将自己的身份一亮,那便是无往不利,必可让对方不说是纳头就拜吧,也定可给足自己面子。
“原来是柴世宗后人,哎……”
可让柴进有些傻眼的是,对方仅仅是轻叹一声后,便阴恻恻一笑,说出了让他面色大变的话。
“既是柴世宗后人,为何暗中扶持反贼,莫不是,想要造反?”
“何……何出此言呐……”
柴进明显慌了,连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囫囵,完全没了一上来的那种气度。
可高俅又哪会让他好过,凑近后,悄咪咪的,又说出了让他这个柴家后人,差点魂飞魄散的惊人之语。
“梁山泊,是你暗中培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