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衣刚要制止顾冲,忽然,从楼上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声。
这声惊呼急促而尖锐,即使厅内弹奏着曲子,所有人也听的真切。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锦衣公子从楼梯处向下走来,在他身后,一名女子衣衫不整,披散着头发,紧抓住这男子衣衫不肯松手。
“贱人,还不松手,找死吗?”
锦衣公子话语恶狠,抬起手来,一把揪住女子头发,将脸凑到她面前。
“敢向本公子讨银子,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也不打听打听,在这青州城内,谁敢得罪本公子。”
老鸨见状,急忙拎起裙摆,碎步小跑来到楼梯上,献笑道:“哎哟,杜公子。”
锦衣公子冷哼道:“钱妈妈,你这春秋阁怕是不想开了吧?”
“杜公子,您消消气,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本公子能来你这里,可是给足了钱妈妈的面子,这个贱女子居然向我要银子。”
钱妈妈连忙说着好话,“杜公子息怒,春喜刚来,还不识得杜公子,稍后我好好教训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她吧。”
说完,钱妈妈又对那女子喝道:“春喜,还不快些松手。
春喜不敢违背钱妈妈命令,满眼委屈的松开了手。
锦衣公子冷笑出来,酝酿了一下,“呸”的一口痰吐在了女子身上,一脸得意,转身向楼下走来。
顾冲听了个大概,应该是这个家伙把人家玩也玩了,睡也睡了,到最后一拍屁股,提起裤子不认账了。
“这是杜宝儿啊,他爹可是青州守备,谁敢惹他。”
“嘘……小声些。”
边上有人小声议论,顾冲眉头一皱,目光盯向那锦衣公子。
原来他就是杜宝儿,垂怜庄樱美色,陷害庄敬孝入狱的罪魁祸首。
若是别人,顾冲或许就少管闲事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换成杜宝儿,顾冲又岂能放过他。
就在杜宝儿经过顾冲身边时,顾冲站起了身,大声道:“站住。”
杜宝儿本能停下脚步,侧身望向顾冲,吊儿郎当问道:“你谁啊?”
顾冲笑着脸,好言道:“人家姑娘卖身求财,你享受了就应该付给报酬,怎么?还想白嫖啊?”
“关你何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里是青楼,不是你家猪圈,你是不是去猪圈不给银子习惯了?”
“哈哈……”
厅内几名客人哄笑起来,可又怕得罪杜宝儿,硬生生将笑声给咽了回去。
杜宝儿横行霸道习惯了,从来没有人敢说他,今儿是从哪冒出来这个家伙,居然敢嘲讽自己。
“你可知我是谁?”
顾冲摇摇头,装作不知。
杜宝儿脖颈上扬,嘴角一撇,傲慢道:“难怪你胆子这么大,居然不知本公子。我乃青州守备之子杜宝儿,怎么样,怕了吧?”
顾冲笑了笑,还是摇头。
“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的如猪。”
“你敢骂我……”
杜宝儿何时受过这等侮辱,上前一步抓住顾冲衣襟,谁知道顾冲不讲武德,迎面一拳就招呼过来。
顾冲出手太忽然了,而且距离又近,杜宝儿如何躲得开。
这一拳顾冲使足了十成力道,正中杜宝儿右眼窝,杜宝儿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金星飘起。
“啊……!”
杜宝儿疼的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喊道:“来人啊……”
顾冲打完就走,回身牵住白羽衣手腕,两人向门外走去。
门口窜进来几名家丁挡住了去路,顾冲沉着冷静的向里面一指,说道:“杜公子被人打了,那人就在里面,你们快去。”
家丁们一听,急忙向里面奔去。
顾冲拉着白羽衣,出门向驿馆方向跑去。
跑出去百米开外,两人才停下脚步。
顾冲气喘吁吁的回头望去,没有人跟来,算是放心下来。
白羽衣喘息道:“你打了守备大人的公子。”
顾冲点点头,咽了咽口水,反问道:“他不该打吗?”
“倒是该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白羽衣没再出声,只是她觉得顾冲有些冲动了。
杜宝儿捂着右眼,连哭带嚎跑回了守备府,向他爹杜玉芳告状去了。
“父亲,儿被人给打了,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杜玉芳抬眼一看,只见杜宝儿整个右眼乌青一片,变成了熊猫眼。
“是哪个混蛋敢打你?”
“儿也不知,未曾见过此人。”
“你在哪里被打,打你之人长何模样?”
“就在春秋阁……”
杜玉芳气得一拍桌子,喊道:“来人,立刻派人前去春秋阁,把人给我抓回来。”
顾冲早就走了,去哪里抓人?杜玉芳派去的人抓不到顾冲,却将钱妈妈给带了回来。
“大人啊,我冤枉啊,我哪里有胆子敢打杜公子呀。”
钱妈妈吓得浑身颤抖,早已不知所措。
杜玉芳还算理智,并没有为难钱妈妈,问道:“你可认得行凶之人?”
钱妈妈连连摇头,惶恐道:“不认得,是一位年轻公子,未曾见过。”
“未曾见过……这么说,此人并非青州人氏。”
钱妈妈点头道:“不错,听口音像是江南一带。”
杜玉芳沉思片刻,道:“来人,带她下去画像,全城缉拿。”
随后,杜玉芳又喊来偏将,吩咐道:“即刻带人查找客栈,但凡可疑者,全部带回来。”
青州城内,一场浩大的搜捕行动开始了。
而此时,顾冲正在驿馆内,绘声绘色的向勾小倩讲述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这一拳用了吃奶的力气,这个王八蛋估计半个月之内,只能变成独眼龙了。”
勾小倩担忧道:“他可是守备大人的公子,你打了他,岂不是与守备大人结下梁子。”
“这个家伙觊觎庄樱美貌,父子联手陷害庄樱之父,我这一拳也算替樱儿出气。”
“难怪……”
“难怪什么?”
“你平时做事谨慎细微,难怪这次如此莽撞,原来是为了庄姑娘。”
“啧……”
顾冲嗞嗞嘴,勾小倩总是话里有话,酸味十足。
对付她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让她体会到,自己对她更好。
“我可是为你钻过狗窝的,你可还记得那夜在那破房之中……”
“不许再提。”
勾小倩不由脸红,回想起那次逃难,机缘巧合下,两人这一路上发生的那些事情。
顾冲嘿嘿笑起来,勾小倩与她们截然不同。
唐岚冷傲,庄樱端庄,若是相比起来,只有勾小倩的性格属于另类,既能撒娇献媚,又能含羞带怯。
这样性格的女人做老婆,再好不过。
顾冲伸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天晚了,咱们该歇息了。”
勾小倩惊愕地张开嘴巴,“你……”
“今夜我留下来陪你,如何?”
顾冲嘻嘻笑着,将屁股坐在了床边。
勾小倩连连摇头,“你……别胡闹,快些回去。”
“看把你吓得,你有伤在身,我岂能趁人之危。”
顾冲哈哈笑过后,将头凑了过来。
勾小倩惊恐的向后躲闪。
“早些休息。”
顾冲只是淡淡说了一声,便笑着离开。
勾小倩仿佛怀中揣着一只小鹿,蹦蹦乱跳。
翌日早起,顾冲出来驿馆,准备去买些母鸡鲫鱼,为勾小倩补身子。
出驿馆向东没走出多远,迎面遇到一人,那人见到顾冲便停下了脚步。
顾冲打眼一看,心中狂喜,果然是哈史奇找来了。
哈史奇转身就走,顾冲间隔几丈之外,缓缓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主街,来到东街一处胡同内,哈史奇停下脚步,推开了一处院门。
“请进。”
顾冲回头看了一眼,扭身进了院内。
哈史奇随后进到院中,关上院门后,守在了院中。
房门推开,福吉从屋内走了出来。
“顾兄弟。”
“福吉少王。”
顾冲笑着点头,伸手向屋内一指。福吉闪开身子,请顾冲进屋。
“你们何时来的青州?”
“昨日,我们昨日便见到了顾兄弟,只是你身旁有一人,便未曾相见。”
顾冲点点头,那肯定是自己与白羽衣去春秋阁被福吉见到了。
“瑞丽吉现在哪里?”
“顾兄弟放心,她现在很安全。这次来青州非要跟来见你,我怕人多眼杂,便没让她前来。”
“嗯,塞北现在具体什么情况,你细细说来。”
福吉叹声道:“图郎反叛,现在各部落都被他掌控,只有哈桑与里扎两个部落相信我,没有依附图郎。”
“这两个部落有多少人马?”
“不到一万,可战者六千余人,马匹三千余匹。”
“那图郎手中,有多少兵力?”
“不下五万。”
“现在他们在哪里?”
“应该在乌丽城,图郎不会远离部落的。”
“从青州到乌丽城,有多远?途中可还有其他城池?”
“百十里地,乌丽城是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座城池,图郎屯兵在此,应该是做好了与大梁开战的准备了。”
顾冲沉思不语,福吉心切,问道:“顾兄弟,大梁可是要与我们开战吗?”
“万不得已,不能开战。”
顾冲慢声道:“一旦开战,必然会死伤惨重,那些被图郎掌控的部落,都是你的子民,你也不希望看到他们战死。”
福吉点头道:“不错,这正是我为难之处。战,则两败俱伤;不战,塞北则落入图郎之手……”
“还有一种办法,可不战而胜。”
“什么办法?”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救出犴王,擒获图郎。”
福吉皱眉道:“这很难办到。”
“别急,我已让人去寻了帮手,只要他们肯帮忙,此事就成功了一半。”
顾冲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福吉,一再叮嘱道:“此事虽然有些冒险,但也有很大成功的机会。”
福吉犹豫了,“顾兄弟,这……能行吗?”
“行与不行,就看你信不信得过我了。”
福吉望着顾冲坚定的眼神,果断的点头道:“我信得过你,即便我死了,只要能救出父王,也值了。”
“放心,你死不了。”
顾冲含笑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返回塞北,打探清楚犴王被囚困的准确地点。还有,将能用的兵马安顿好,里应外合。”
福吉点头道:“好,我都按照你说的去做。”
“七日之后,我们还在此处会合。”
顾冲离开了这里,福吉这边已经交代好了,剩下就是等待了,等待塞北的消息,等待帮手的到来。
回到驿馆,顾冲将鲫鱼母鸡统统交给了馆丞,嘱咐道:“小火慢炖,我只喜欢喝汤。”
回到房间,顾冲对邵家仁说道:“一会儿你去城内逛逛,买些好吃的,顺便再看看城内有没有什么异常。”
“顾大哥,什么是异常?”
“就是街上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比如衙役很多,兵士很多啊,或者酒楼客栈里有没有兵士什么的。”
邵家仁点点头,爽快答应道:好,我这就去。
顾冲给了一块碎银,遣走了邵家仁。
杜宝儿被打,杜玉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几日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等到大军到来,自己就不怕他了。
想到这,顾冲又盘算起来。
大军到达最多两三日,而唐岚刚刚走了三天,此去唐门就算一切顺利,来回都要十天半个月,看来自己要想办法拖住大军最少十日。
这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十万大军,每拖一天,就会消耗更多的粮草,只怕丁将军不会答应。
即使在难办,也要想办法,不然自己的计划就会前功尽弃。
不然一旦开战,即便胜利,回去后也无法向皇上交代。
寻思之际,邵家仁跑了回来。
“顾大哥,正如你所说,城内好多兵士,听说是在找一个人。”
顾冲点点头,笑问道:“你买什么好吃的了?“
邵家仁摇摇头,将银子取出来,“我没买,白姐姐说银子不多了。”
“别听她的,你顾大哥我有得是银子。”
顾冲佯装生气,质问道:“你听她的还是听我的?”
邵家仁喏喏道:“我听顾大哥的。”
“那就去买,把这些银子都花掉,不然不许回来。”
邵家仁乐了,攥着银子,转身又跑了出去。
顾冲也笑了,随即起身,去了白羽衣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