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冲将满面娇红的瑞丽吉轻放在床上,颤巍巍的手缓缓伸出,眼看就要攀上那巍峨耸立的高峰。
“姨娘……”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叫,吓得顾冲浑身一抖,急忙将床幔放下,挡住了床内的瑞丽吉。
转身时,唐岚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咦,你在,姨娘呢?”
“额,应该出去了吧……”
顾冲有些慌乱,他的神情自然逃不过唐岚的眼睛。
唐岚见床幔放下,便问道:“这大白日里,你放下床幔作何?”
“我刚要睡觉,这不你就来了。”
“这又不是晌午,又不是晚上,你睡什么觉。”
唐岚只是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
顾冲担心时间久了会被唐岚发现,便借口说道:“我正好有事找你,咱们出去说。”
唐岚还向床上看了一眼,顾冲连哄带骗将她带到了院中。
“勾小倩去了益州了许久,却一直没有音讯传来,你回去跟唐镖头说一声,让益州兄弟帮忙打听一下。”
“你这么担心她,干嘛不自己去?”
唐岚也不知为何,一提到勾小倩,她心中就不舒服,甚至对她有些敌意。
顾冲了解唐岚秉性,也懒得说她。
“还有,我或许要离开一段时日,娘亲就拜托给你,时常来看望我娘一下。”
“你要去哪里?”
“塞北。”
“你去塞北干嘛?”
“我们边走边说。”
顾冲知道她问起没完,屋里还躲藏着瑞丽吉,若被唐岚见到,又要追问没完。
可恨,不能与瑞丽吉继续温存了。
翌日,早朝之上。
兵部尚书萧玉奏道:“圣上,怒卑部落久据塞北,始终为我朝心头大患。如今发生了兵乱,政权不稳,正是我朝收复塞北的最佳时机,臣谏言,请圣上出兵塞北,开疆扩土。”
淳安帝佯装不知,惊问道:“当真有此事?”
萧玉道:“千真万确,圣上,良机不可失啊。”
淳安帝犹豫片刻,看向了丞相司徒方。
“丞相,依你之意呢?”
司徒方缓缓站了出来,慢声道:“皇上,塞北虽是苦寒之地,但却有万亩草原,牛羊无数,若得了塞北,一来可以解除北境之忧,二来可得粮资万千,老臣认为,萧大人此议乃是良策。”
萧玉与司徒方都是朝之重臣,淳安帝昨日就与他们商议好了,由萧玉提议,司徒方附和,这样一来,朝上就不会有人提出异议了。
可千算万算,却还是冒出来一个愣头青。
“皇上,臣认为,万万不可出兵塞北。”
大殿之上顿时沉寂无声,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望向发声之人。
因为所有人都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蠢啊?
此人体态魁梧,身高足有五尺四寸,一脸络腮胡,粗眉圆目,长相威武,一看就知道是个武将。
他正是京师府守备吴桐吴大人。
但凡在京师每日上朝的官员,那都是朝之重臣,官职都在三品以上。但也有两人为四品,那就是京师知府与守备。
而知府官大半级,也就是说,在整个大殿之上,吴桐的官职是最小的一个。
偏偏就是这个官职最小的吴守备,跟当朝两位重臣唱起了反调。
淳安帝皱了皱眉头,放眼向吴桐望去。
“吴将军,为何不可出兵啊?”
吴桐朗声道:“皇上,此时正值夏末,塞北草原正是丰茂之时,战马吃的膘肥体壮,战力十足。而怒卑强悍之处就在于这些战骑,此时出兵对我朝极为不利,还请皇上三思。”
兵部尚书萧玉听后,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吴桐啊吴桐,你就好好镇守京城吧,瞎跟着掺和什么啊。你看这满朝文武,哪个不比你心里门清,又有哪个进言了?”
司徒方再次发声道:“皇上,吴大人所说也不无道理,但权衡之下,老臣认为,还是时机更为重要。”
“丞相所说不错,一旦错过此等良机,塞北不可收也。”
“是啊,丞相高见,臣附议。”
“臣等附议……”
吴桐眼见没有人支持自己,急道:“你们都是文臣,又怎知行军打仗之大忌,众位将军,你们倒是说话啊。”
“我等愿为皇上开疆扩土,誓死杀敌……”
“你们……”
吴桐气的差点翻了白眼,无奈之下,只得恨恨地叹了口气。
淳安帝见殿上局势已定,这才露出笑容,又向司徒方询问道:“既然众爱卿都同意出兵,那么谁可为大将军?”
司徒方立刻道:“老臣举荐丁世成为大将军,纪渊,李木为副将军,率十万精兵出征,令京师以北各州府为备,以便随时调动之用。”
“准奏。”
淳安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道理,也就吴桐那个憨憨看不出来。
这时,太子张震偕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觉得,行军打仗军纪军律尤为重要,应再设督军一名,以协助几位将军管理军队。”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丁世成心中肯定会极其不满。但这是太子说的,他就算心中不满,也不敢表达出来。
淳安帝点点头,问道:“这督军可有合适人选?
太子张震偕道:“儿臣举荐敬事房顾冲担此督军一职。”
“哗……”
“宦官任督军,这不是胡来嘛。”
一时间,大殿之上众人小声议论,让太监做督军,这可是史无前例啊,即使是太子所荐,文武众官还是难以接受。
“太子殿下,让一个宦官做督军,有些不妥吧。”
谁也没想到,最先反对的居然是宁王。
紧接着,户部田侍郎,礼部,吏部都跟着进言,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太子淡笑道:“怎么?宁王觉得哪里不妥?
宁王面向淳安帝,朗声道:“父皇,我朝自开朝以来,先祖便留有祖训,宦官不可参政,儿臣觉得,督军一职应另选他人。”
太子立刻反驳道:“不错,宦官不可参政,但顾公公只做督军,并无指挥之权,又怎算参政?”
“使宦官做督军,难道是我大梁无人了吗?”
“顾公公虽是内侍,但遇事机智,处事沉稳,又有几人比得过他?”
太子与宁王当朝争吵起来,让这些文臣武将都听懵圈了。
尤其是陈天浩,脑袋里就是有一百个弦,也不够弹了。
“不对啊,顾公公不是与宁王走的近吗?这怎么看起来,太子极力推荐,宁王极力反对了呢?难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哎呀,麻烦了,我还是只听不说为好……”
陈天浩想的挺好,可偏偏想什么就来什么。
淳安帝咳了两声,算是镇住了局面。
随后,他将目光望向了陈天浩。
“陈爱卿,你也站了许久了,可有见解?”
陈天浩心中咯噔一下,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皇上,臣认为,出兵塞北乃是正确决策,皇上英明,臣敬佩。”
淳安帝动动嘴角,这要不是在朝上,差点就骂陈天浩了。
朕问的是督军一事,你可倒好,扯哪去了?
“朕是问使顾冲任督军一事,陈爱卿有何建议?”
“额……”
陈天浩抬眼看了看宁王,却见宁王板着脸,根本没有暗示自己的意思。
“支支吾吾,朕在问你话呢。”
淳安帝显得有些不悦,陈天浩被吓得脑袋里一点逻辑思路都没有,只能将心一横,爱咋咋的吧。
“皇上,顾公公的确是个人才,连臣都自愧不如,若论才学,足可以任督军一职。只是……他毕竟是个太监,这要传了出去,只怕有损国威啊。”
要说陈天浩这工部尚书也不是白当的,说得冠冕堂皇,句句在理,可结果呢?还是一点建议没有,典型的和事佬,谁都不得罪。
宁王的支持者搞不清事态,可太子的拥护者却很是坚定。
刑部尚书段长青进言道:“臣附议太子殿下,顾公公定能胜任督军一职。”
“皇上,臣也附议太子殿下。”
“臣也附议……”
宁王阴沉着脸,目光中透出丝丝恨意。
却没有人知道,其实他的心里却很是高兴,只有这样,才能将顾冲一步步送到太子身边去。
淳安帝点点头,当朝宣布,由丁世成任征北大将军,顾冲为督军,整备十万大军,七日后出兵塞北。
散朝后,吴桐求见淳安帝,被闵瑞挡了出来,一气之下,又来到丁世成府上。
“丁将军,今日朝上,圣上出兵塞北你为何不进言阻拦啊?”
丁世成劝慰道:“吴将军,你难道真看不出来吗?兵部尚书与丞相双双赞同,这分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让我如何进言?”
“塞北幅员辽阔,怒卑战骑所向披靡,我们与他们交战,绝非一时之间就可分出胜负,长期消耗下去,必会导致国力空虚,战力减弱。若一旦此时齐国发难,该如何应对?”
“吴将军,休要长他人锐气,灭自己威风,难道你是看不起本将军吗?”
“那倒不是,丁将军勇猛无敌,必会凯旋而归。我恼怒的是,朝廷居然派个宦官前来督军,真是荒谬至极。”
丁世成嘘声道:“吴将军,此话就此而止,若被别人听去,怕不是惹来麻烦。”
吴桐眼睛一立,哼声道:“他们附炎趋势,难道我还不敢说吗?大不了我这条命不要了,我也要觐见皇上。”
“哎呀,我的吴将军啊。”
丁世成苦笑道:“皇上派谁督军还不都是一个样,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本将军是统帅,又怎会听一个宦官的。”
“话说回来,他可是太子举荐,虽宁王极力反对,可宣王却未发声,按理说行军打仗宣王应该最有话语权,但为何宣王却沉声不语?”
“所以说,这其中大有玄机,咱们还是听命行事吧。”
吴桐只是秉直却不是傻,丁世成一番话说完,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丁将军,既然这样,末将愿随将军出征,还请丁将军成全。”
“吴将军,你守备京师责任重大,这随军出征……”
吴桐立即起身,施礼道:“大丈夫理应为国尽忠,征战沙场,请丁将军成全。”
丁世成见吴桐一脸坚决,心中不忍,便点头答应,“好,难得吴将军为国一片忠心,明日本将军觐见皇上,必会为吴将军力争。”
陈天浩散朝后回到府上,忧心忡忡。
陈夫人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问道:“老爷,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天浩叹气道:“今日朝上,太子举荐顾冲为督军出兵塞北,宁王很不高兴,两人为此在朝堂之上各执一词。”
“宁王为何不悦?”
“夫人,这是皇子之间的事情,你不要多问,只是我想不通,顾公公一直与宁王走得近,为何这次却又得太子极力支持呢?”
“老爷,你是在为顾冲担心?”
陈天浩点点头,凝眉道:“他在两位皇子之间,恐难保全身啊。”
顾冲与陈天浩交好,陈夫人是知道的,更何况顾冲还治好了自己的腹痛之症,有恩于自己。
“老爷,要不你将他请来府上,好言劝说……”
陈天浩摆摆手,阻止了陈夫人,“不可,现今局势不明,搞不好会惹祸上身,还是静观其变吧。”
陈夫人无奈之下,轻轻叹了一声。
为官之道就是这样,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韬光养晦,明哲保身。
太子回到府上,眉飞色舞,喜笑颜开。
“羽衣,父皇已经决定七日后出兵,命顾冲为督军。”
白羽衣静面如水,不动声色道:“恭喜殿下。”
“届时你随军前往,密切注视着他,看看他是否真心为我效力。”
“是,殿下放下。”
“只是要委屈你了,伴作他的随从,时刻跟在他身边。”
白羽衣知道女子不可行军,太子授意,遵从就是。
太子张震偕微笑道:“羽衣,本宫不会忘记对你的承诺,只要本宫登基,必会为你全家报仇。”
白羽衣眼中充满了仇恨,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三年前那夜可怕的场景。
那夜,雨下得很大。
白府院中,三十二具尸体被人整齐地摆放在院中。
“大人,少了一具……”
白羽衣躲藏在院中水井内,雨水,泪水,血水溶于一起,从她的脸颊上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