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府兵在城外修筑营塞,一连两日,倒也相安无事。
第三日清晨,日光初暖,春风和煦,当真是一个好天气。
“可惜了这般好天气”
杨泽策马缓缓出城,他的身后靖北帅旗迎风飘扬,迎着旌旗,一队白须老者缓缓出城,最后列阵于靖北城门前。
这支方阵一共有七千多人做为中军主阵,只是阵容散乱,算不得整齐,在中军两侧各有一支偏师,约有五千多人。
看着一万多名的靖北大军明目张胆的列阵于河西府兵的营塞外,河西都督郭方带着军中将领远远观望。
都说靖北之师精锐,一战而溃突厥,可他们只是道听途说,并未真的见到过,如今亲眼所见,却让他们纷纷愣神,这就是靖北精锐?
一群白须军?
郭方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忍不住仰头大笑:
“杨泽啊杨泽,你好歹是将门世家靖国公府的世子,却不曾想是个愚昧无知之徒,竟以白须者为伍,若传扬出去,杨泽还有何颜面去面对靖国公的历代先祖”
“都督,想来靖北地处偏远,民力匮乏,能凑出这些兵力已是极限”曹豹眯着眼,凝视着白须军淡然说道。
“此言有理”郭方对曹豹的话极为赞同。
两人的对话,郭忠自然听到,他一脸平淡的看着靖北军的阵型,总觉着又些古怪,沉思片刻,方才说道:
“都督,靖北既然在天山脚下划地而铸坚城,想来民力丰盈,少不了强壮,在下更是听闻前不久有十数万流民远来投奔,粗略算来,靖北应当不至于凑不出数万青壮之军,可偏偏却用一群白须老者为伍,这不合乎常理”
郭忠的话一出口,曹豹没有反驳,反倒是郭方,他虽然对于郭忠的话有些猜疑,但也没有全信,毕竟营寨外的靖北军不过三百步的距离,这么近的距离,想要攻破靖北军中军,擒下杨泽似乎手到擒来。
但郭忠的话也不能不听,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
郭方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便让田斌率领三千精锐冲阵一试,届时是真是假自然明了”
郭忠对此没有意见,他也希望自己的猜疑是错的,若是那样,靖北不过如此,不值得他如此重视。
很快,田斌领兵三千冲出营寨,向着阵外杀去。
田斌本就是河西都督府的将军之一,多年煎熬之下,总算熬到了七品致果校尉,但仅仅只是一个散官。
虽在河西都督府麾下,却无实职,一直都在盼着上阵杀敌博取战功,如今郭方领军荡平靖北,田斌觉着自己的机会来了。
看着眼前的靖北中军,田斌早已忍不住露出狂喜之色,居然是一群白须老者,这些人拿着武器都是勉强。
让他们拿着武器打仗,简直是草菅人命,也不知道这靖北军的都督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田斌此刻也顾不得这些,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支迎风飘扬的靖北军帅旗。
靖北军的都督杨泽肯定在那里,只要将他擒下,这不世战功便属于他田斌一人,一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再度露出狂喜之色。
终于等来河西府兵出寨,虽然只有三千人,但中军帅旗下的杨泽却知道,这定然是河西府兵在试探虚实,想到这儿,杨泽面露苦色,随即传令:“传我军令,大军后撤!”
随着杨泽的话,白须军顿时稀稀拉拉的向着身后撤退。
田斌眼看就要冲阵,未曾想靖北军中军忽然后撤,这让他恼怒不已,当即催促大军加速冲锋。
两者的距离不过百步的距离,转瞬即至,白须军毕竟都是老者,无论是体力还是战力都低于河西府兵的精锐。
很快就被田斌带人追上来,一番砍杀,白须军老者折算上百,眼看杨泽帅旗近在眼前,田斌唾手可得之时,左右两侧的偏师杀至,瞬间就拦住了田斌的三千人,这让田斌气恼不已,不由得率军厮杀,宣泄心中的愤怒。
那可是贼首杨泽!就这么在眼前逃走,真是可气!
一番交战,不到一个时辰,河西营塞就响起收兵的声音,田斌只得领兵回撤。
刚走进营寨,他便气愤不已的将头盔扔掉,不服气的冲着郭方说道:
“都督,杨泽近在咫尺,我险些将他生擒,奈何杀出两支偏师这才让他溜走,若是我刚刚多带些人,想来也不至于吃这么大的亏!”
刚刚的战事,郭方可是全部看在眼中,田斌并未说谎,就在刚刚他还幻想田斌可以一战而擒下杨泽,却没曾想最后还是让他逃走,当真是可气。
“靖北军不过如此,只不过是一群白须老者而已,这些人不足为虑”郭方大笑出声,目光一撇郭忠:
“郭将军,靖北军不过如此,你呀,太过小心谨慎了”
郭忠始终觉着哪里不对,就在他思索之际,一人慌忙跑来,冲着郭方喊道:“都督大事不好了!”
“嗯?”郭方闻言本是笑意的脸色随之一冷:“何事慌慌张张?慢慢说来!”
来人正是司粮官陈宠,只见他满脸的惊恐,忙不及的跪倒在地:“都督,此番拉来的军粮,竟有半数是掺了沙石的粗粮!”
“什么!”郭方一听,当即大怒:“你再说一遍!”
“都督,饶命啊,小人也是今日才忽然发现,也不知何人动的手脚,将这些混了沙石的粗粮放在正常粮草的最下面”
陈宠慌乱的解释着,身为司粮官,粮草不翼而飞,他便是首罪,虽然他并不知情,但如今这情况,他只能将这罪责担下。
郭方双手微颤,从武威来时,他踌躇满志以为可以大仇得报,可没曾想现实这么给打脸,还是“啪啪”打的那种,军中没了粮草,这仗还如何打的下去?
强压心中的怒火,郭方问道:“军中还剩多少粮草,可满大军几日所用?最近的粮草何时可到”
“回都督,军中粮草仅够大军七日所用,从武威押送来的粮草将在十日后才能到。”
陈宠满脸恐怖的说着,他小心翼翼,他的一出口,郭方再也压制不住,抬脚就将陈宠踢翻:“七日!七日!你这废物,本都督养你何用!”
郭方说完就拔除腰间的佩剑,一剑刺出,顷刻间就刺穿了陈宠的胸膛。
郭方杀了一人,怒气未消,咬着牙想了一番:“如今粮草不济,当如何破解?”不由问向曹豹和郭忠两人。
曹豹冷笑一声:“靖北军不过一群白须老者为伍,不若杀进城,何愁粮草?”
郭忠却面露愁容:“为今之计只能如此,速战速决,打靖北一个措手不及,若是不成,后日大军必须回撤,唯有如此,才能保证大军安稳撤回武威”
郭忠的建议无疑是最符合当下情况的,本来粮草无忧的境地忽然成为了最要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