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宫城大殿内,高昌王鞠洪紧张的坐在宝位上聆听着守城的消息,时不时就有内侍匆忙将守城的消息送到殿中。
而殿中群臣的心思也随着内侍带来的消息此起彼伏,从最初岌岌可危,到最后靖北军从容退去,真是跟过山车一样,一上一下。
好在是守住了,高昌王鞠洪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担心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靖北军竟然恐怖如斯,这还是他熟悉的西陲军的样子?
若明日依旧如此,高昌城还能不能守得住?
一时间高昌王鞠洪面带愁容,目光扫去,只见殿中群臣都低着头,一个个默不作声。
倒是自己的大儿子鞠延庆躲在一角,和之前总是站在人前,生怕看不见他判若两人。
“延庆,靖北战力如此,你可有守城的良策?”这一次鞠洪不得不将姿态放低,向自己的儿子发声询问。
毕竟人家回来第一时间就告诉自己,靖北的实力,可自己却并不相信,如今这般地步,他也有些慌了。
看到自己的老爹开口询问,鞠延庆心中乐开了花,他当即开口说道:“父王,儿臣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退敌,只是...”
“哦?你真有办法?说来听听”高昌王鞠洪面露喜色。
“父王想必知道儿臣手中窃取了靖北的军事计划,儿臣已经将上面的内容都看了一遍,明日靖北将会全力攻打南门。
今日的战事已经将局势提前告诉的咱们,若想保住我高昌宗庙不失,唯有一策,那就是与靖北和谈”
“和谈?”高昌王鞠洪一听,面色就是不喜。
这和谈不就是乞降嘛?
鞠延庆却是笑道:“父王,这和谈并非是真和谈,乃是缓兵之计,意在争取时间,等待勤王之师的到来”
“哦?这倒是个好办法,只不过...当派何人去城外和谈?”高昌王一时间难以抉择。
“父王若是信得过儿臣,儿臣愿舍命出城,与靖北商议和谈之事”
“这....这...这...我高昌国满朝臣公数十人,关键时刻,竟无一人为王分忧?”
高昌王鞠洪顿时急了,这殿中臣子平日里歌功颂德,表露忠心,可到了今日这种危急关头却都跟这个鹌鹑一样,低着头不言一声。
当真是可恶之极!
反倒是自己一直不看好的儿子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
什么叫忠心?
这就是忠心!
想到这儿,鞠洪反倒生出一丝想要弥补鞠延庆的念头,随即面色一沉,开口说道:“本王决议,封大王子鞠延庆协理政事,暂代令尹之权,主持与靖北和谈一事”
殿中众臣闻言,纷纷松了一口气,高声齐呼:“大王英明”
被自己的父王敕封,鞠延庆心中乐开了花,这着实始料未及,不过这样也好,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着,这场戏怎么着也要唱完。
就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内侍匆匆来报,大将军郑凌求见。
“快,快宣”高昌王鞠洪一脸急切。
郑凌伤痕累累,一身狼狈的走进殿中,看到宝位上的高昌王,扑通一声跪下:
“大王,靖北军战力极强,今日初次交战,我高昌勇士竟然伤亡数千人,若是明日靖北再度攻城,我高昌城只怕坚守不住”
“哎,无妨,无妨,我儿已有妙计,郑将军快快请起”高昌王鞠洪面带喜色的说道。
“哦?”郑凌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忙拱手请教道:“不知殿下当以何计退敌”
“我决议明日清晨赶赴靖北军中商议和谈”鞠延庆面色平淡的解释道。
“什么!”郑凌傻眼了,这还没被打败就已经开始乞降了?
想到这儿郑凌瞬间急了:“殿下,万万不可呀,我高昌王城尚有数万青壮,只要集结起来,未必没有一战的可能!万不可乞降啊!”
“郑将军误会了,我决议出城和谈,以此来麻痹靖北,拖延时间,以此等待勤王之师的到来”
“什么?”郑凌已经做好准备无论如何也要劝说鞠延庆打消乞降的主意,可谁曾想到他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可人家靖北又不傻,大军囤积于此,自然希望速战速决,怎会让你牵着鼻子走?
“殿下,此计只怕难以实现呀”郑凌开口说道。
“哎,无妨,成与不成,得先试试再说也不迟”鞠延庆信心满满的说道。
“既然殿下执意,末将只能恭祝殿下计策成功!”
郑凌不再反驳,毕竟这条路的确可以走走试试,眼下的高昌实在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次日一大清早,鞠延庆光明正大的从南门策马走出城,手中高举使节,身后仅有四位护卫。
孤身犯险,鞠延庆原本以为自己的父王会在城关上看着自己,可谁曾想,昨夜他留宿杨柳夫人的寝殿,连早朝都退却了。
如今的高昌岌岌可危,他不思如何守卫城邑还有这等闲情雅致,真是让人不齿。
高昌王鞠洪的做法的确让守城将士们寒了心,尤其是昨日城关上拼死血战的将军们。
大敌当前,大王不仅没有露面激励士气,反而躲在宫城内继续与美人享乐,这种做法又岂能不让人觉着寒心。
鞠延庆恰好利用这一点,在临出城关之时和大将军郑凌推心置腹的说了一句话:
“国难当头,唯我与君二人患难与共,若我计不成,高昌危矣,将军尽可投效靖北以全起身,莫为荒诞之君行愚忠之事”
这话若是换一个人说,或许郑凌不会有什么感触,可如今这话却是出自鞠延庆的口中。
鞠延庆可是鞠洪的长子,眼下即将出城奔赴靖北军中做说客,生死攸关之际,这个节骨眼,身为父亲的鞠洪居然躺在温柔乡连看都不看一眼,可见其凉薄之心。
对自己的儿子都尚且如此,似他这般的外臣可想而知,一想到自己兢兢业业为高昌报效二十余载,一直不受重视,尽管战功赫赫,但也仅仅只是做到了卫将军一职。
如今危在旦夕,才临危受命大将军的位置,可谁都看得出来,高昌王鞠洪并未真心对待他,或者换句话,他从一开始只是在利用所有人,包括他的亲生儿子都仅仅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这一刻,看着走出城关的鞠延庆,颇有一种不值的感觉,毕竟士为知己者死,君臣父子亦是如此,将自己的儿子当成保住权位的筹码,这样的高昌王真的值得效忠吗?
郑凌不由得生出这样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