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象,许知仿若置身于梦境中,道路两旁绿油油的水稻农田,歪七扭八的电缆石柱上拉着的杂乱的电线,还有远处不时出现建筑落后的村庄,以及路上随地可见的牛粪,隔着车窗都能闻到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气味。
【小知,医院多次给你妹妹下病危通知,你婶婶她到底是个女人许多事情顾不上,小叔必须得赶回m国,我能为你做的已经做了。】
【小知,你马上十九岁了,要学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小叔相信你能明白。】
【下午三点飞机。】
【念安。】
手机界面上的信息,安静得激不起许知心头的一丝波澜。
她比谁都清楚,这几条信息寓意着她被世上仅有的亲人彻底抛弃,从此之后,她没有家,没有亲人。
爸妈出事以前,多少人恨不能巴着他们家不放,而她许知更是圈子里众星捧月的小主角,在所有人眼中,她相貌、家境、成绩样样出众,成了长辈口中夸赞的那位[别人家的孩子]。
继爸妈出事以后,不说那些世交叔伯长辈对她唯恐避之不及,连自己的亲叔叔同样弃她如累赘。
近一年来,她在悲痛中成长,学会面对,应付着本不该她这个年龄面对的许多事情。
她许知不是怨天忧人的性子,纵使跌落泥潭,也会努力向上爬起来,重回属于自己的人生赛道。
如今的她不光要为自己而活,还要为了爸妈而活,相信他们在天上也会保佑她,激励她奋力向前。
大巴车行驶了近三个小时,终于开进一座又破又旧的老车站,许知从车上冲下来才发现,眼前的老车站何止于此,连地板砖块都没有,全都是沙石路面。
烈日下尘土飞扬,在这座城市掀起一片薄薄的纱缦。
许知顾不得许多,跑到车站门外,扶着一棵香樟树大吐特吐,胃里本就没东西,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路旁飞驰而过的车子尾汽,连带掀起的尘土又让她呛了满嘴的灰,咳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许知一只手撑着树干,另一只手脱下身后的双肩小皮包,从里面拿出瓶矿泉水。
抬眼间,正好看见迎面走来几名流里流气的精神小伙。
【不是,这都已经2013年了,怎么还有沙马特的存在?】
三四个顶着沙马特发型的小伙子,穿着左青龙右白虎的t恤紧身衣,搭配上宽下窄的小脚裤,腰间还挂着闪瞎眼的五彩链子,脚下人均踏着人字拖。
【这都是什么神奇的妆造?】
双手插兜的小伙子们,打眼看见前边站着位肤白貌美的女生,忍不住调笑的冲她吹口哨。
“嗨~,靓妹——。”
噗~!
一声【靓妹】,险些没让许知把最后的胆汁吐了出来。
今日她身穿无袖连衣修腰牛仔裙,裙摆及膝,裸露在阳光底下的肌肤白如凝脂,是岭南地方少见的雪白肤质,及腰的长发带着天生的自然微卷,配上她精致亮丽的五官,如同漫画中走出来的洋娃娃。
几个精神小伙差点被她的漱口水溅到脚趾头,猝不及防的往边上闪躲。
“不是吧靓妹,要不要辣么大反应啊……”
其中一位精神小伙甩了甩刘海,嘴角痞笑继续打趣,只是他话刚到嘴边,就对上许知扫来的目光。
她严肃起来的样子高冷瘆人,比之生人勿近还具备几丝威慑感。
几名精神小伙讪讪然的撇撇嘴角,自知无趣。
不是说他们几个男的惧怕一个女生,别看他们月城县是国内最贫穷的小县城,但在他们这个地方隐匿了不少有身份背景的人物,没得到头来惹了一身骚。
面前的女生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手上拿着最新款的水果机,身上背着的包,以及她身旁立着的行李箱,瞧着都不是便宜的货色。
初到陌生的环境,许知对任何人和事都带有本能的防备心,理智告诉她千万别在街上跟一群精神小伙起冲突,到头来吃亏的只会是她。
眼看他们不再纠缠,许知放下不易让人察觉的紧绷心理,不想,身旁路边飞速驶过一辆紫黑配色的敞篷超跑,掀起的尘土再度扑了她一脸。
超跑引擎炸得许知耳朵嗡嗡作晌,有那么一瞬间,许知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她抬手挥去面前的尘土,恶狠狠的瞪向那辆远去的超跑,心里直骂了句【神经病】。
不过,明明是座破落的小县城,连幢像样的楼房都没有,路边全是上世纪建成的矮旧楼房,沿街的铺子寒碜得连灯都不舍得开,里头黑漆漆的一片。
街上驶过的车子皆是便宜又普通的小汽车,路口随处可见三蹦子四窜,路旁行人多是短袖背心配上大裤衩和标志性的人字拖,哪哪瞧着都是不值钱的样子,而刚才的那辆超跑与这个地方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反正不管怎么样,许知对眼前的新事物哪哪都看着不舒服,可又不得不面对现实,这里已经不是她成长的繁华江市。
远去的超跑,副驾坐着位十七八的帅气精神小伙,小伙子衣着光鲜浑身名牌,顶着一头【潮流】的锡纸烫发,眼帘狭长带着傲娇的痞气。
透过后视镜瞅了两眼落在后头的牛仔身影,止不住嘴角玩味道。
“嘿,我说陆哥,咱这破地方啥时候见过这么正的妞,比咱上回到澳城见到的都要养眼。”
说罢扭头看向身旁驾车的好哥们,“要不 调头回去要个联系方式?”
驾驶座的陆回一只手搭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肘抵着车窗框夹着烟,高挺的鼻梁呼出的烟雾,立马就被风吹散。
俊逸的眉眼淡漠如霜,侧头看了眼同伴,深邃的眸光如潭水般,深不见底。
王禹凡眼瞅着他这样,悻悻然的撇撇嘴,“不就刚才赢了你几个,大不了今晚组局,我来买单总行了吧。”
说完,嘴边还嘟囔了一句‘小器’。
陆回望着前方的路,懒得搭理他小子,脸庞依旧清冷,嘴角漾出一抹放荡不羁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