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离开乾清宫后。
朱翊钧也让冯保,张鲸两个人退下。
他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感觉到了些许的疲惫。
在朱翊钧所了解的历史上,神宗皇帝执政的48年,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万历元年)至万历十年,也就是,张居正去世以前,在张居正的辅佐下,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史称“万历新政”。
第二个阶段是万历十年七月到万历十四年秋,神宗皇帝掌握最高权力后,施行一些励精图治的措施……最后发现,太难了,根本就斗不过人家,所以也就延伸到了第三个阶段……
第三个阶段就是万历十四年以后,神宗皇帝开始向皇爷爷朱厚熜看齐,长期不理政事,又大肆挥霍,还派遣太监全国开矿、收税,致使大明朝从上到下,矛盾重重……
此时的朱翊钧一直在思考这三个阶段……对自己的影响……
他破除了张居正努力构造的铁三角联盟,让自己初步掌握了皇权……但任重而道远……
做皇帝,若是每天吃吃喝喝,玩玩女人,那很是简单,可若是想永不忘初心,那便太难了。
朱翊钧明白。
现在自己最大的敌人,就是皇权本身。
他有着极强的权力欲望。
他也有能力守住这份至高无上的权力……
但,以后呢,他两世为人,都未曾体会过美色的滋养,这一世成了皇帝,会不会也沉沦呢……
沉思片刻后,朱翊钧从龙椅上起身,缓步走出了乾清宫……
而此时乾清宫外,冯保,张鲸两人都在候着。
“走,陪着朕走走……”
“是,陛下……”
朱翊钧走在皇宫大内的青石道上,阳光洒在宫墙之上,映出一片金黄。
沿途,宫女太监们远远望见皇帝的身影,纷纷跪地行礼,头低得几乎触及地面,不敢有丝毫懈怠。
朱翊钧目不斜视,到了跟前的时候,他微微抬手,想让这些太监宫女站起身来。
可太监宫女都是不敢直视皇帝,当然也看不到朱翊钧此时的手势。
这一瞬间,皇权的威严尽显无疑。
穿过一道道宫门,朱翊钧来到了一处回廊。
回廊两侧摆放着精致的青花瓷瓶,瓶中插着娇艳欲滴的鲜花,散发出阵阵芬芳。
朱翊钧停下脚步,轻轻嗅了嗅花香,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张鲸,冯保两人在后面,看着俏皮的皇帝陛下,两人也是对视一笑。
虽然这两个人可以算作对手,但此时的皇帝,还没有放开手让他们斗得时候,他们便不能相争……
从回廊走开后不久,朱翊钧便到了御花园中。
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湖面上,荷叶田田,荷花绽放,几只锦鲤在水中嬉戏。
湖边,一座小巧的亭子矗立在那里,朱翊钧走进亭子,凭栏而望,心中思绪万千……他看着湖面,忽然心中一惊,妈的,离水是不是太近了……
这要是刮过来一阵妖风,自己这小身板被卷了进去,可就完蛋了……
想到于此,朱翊钧立马离开了亭子,步伐有点急迫………张鲸,冯保两人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紧紧跟上……
朱翊钧在御花园中赏花,而那边高拱却是带着牌匾大摇大摆得回到了内阁。
这个时候的内阁,六部都察院有人来了,六科也在,有的人在院子里面,有的人在院外……
此时他们正在说着考成法的事情,乱哄哄的。
这些人看到高拱之后,都觉得些许惊奇,声音也不由小了一些……
六科都察院是言官监察系统,这是高拱的死对头,而六部属行政机构,算是之前高拱的基本盘,与他关系交好的官员也多一些。
当官员们看到他身后两个小太监抬得一块匾后,无不窃窃私语……
都察院,六科的人都不由暗想到:怎么回事,高拱得了失心疯啊,这办差呢,还把家里面的匾给扛上,哎,不对啊,咋是太监给他搬匾呢,不应该是齐康那帮狗腿子吗?
而这个时候的高拱,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内阁院子。
走到近处后,众人才看到了匾上的字,当看到落款之后,纷纷大吃一惊。
“高大人,这是?”一位六部的主事忍不住问道。
高拱得意地一笑,说道:“这是陛下亲赐于我的牌匾……”
“钦赐牌匾?”
“对。”
听到高拱的答复后,众人赶忙围了上去,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陛下,小小年龄,写的这些字,真是让微臣我啊,望尘莫及啊……”
“是啊,是啊,陛下天资聪慧,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相比较的。”
“高大人,陛下如此恩宠,实乃我等之楷模啊!”
“对啊 ,对啊,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高大人,陛下为何赐给你这几个字啊……”
高拱看向这位问话的官员,摆了摆手道:“天意不可泄漏……”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考成法梳理顺遂,不到说开关之时……高拱自不会多言。
高拱对这名官员说完之后,便进入了内阁之中,将匾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他的这些动作,也吸引了正在谈事的张居正,郭朴两人的注意力。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两人正在与六部来人商讨要事,一时之间抽不出空去问高拱。
而高拱将匾收好之后,便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不过,这个时候的他跟离开内阁之前,完全不同。
他听着官员们的讲述困难的时候,他也会说话发表自己的看法……而引来,张居正的阵阵目光。
一个时辰后。
终于将六部,六科,都察院的人打发走了。
张居正,郭朴两人也来到了牌匾之前。
郭朴看着牌匾上的字,转头看向一旁的高拱:“肃卿,这,这怎么回事,陛下又让你回老家呢……”
高拱闻言,原本充满笑容的脸上,瞬间僵硬了。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陛下要让本官回老家呢……”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不是送别诗吗?”郭朴轻声道。
当年的世宗陛下,就爱出题让臣子们猜,郭朴是深受其害,看到牌匾上的字后,条件反射,立马就开始做起了阅读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