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题本或奏本不是简单地批复准或者不准,很多都是要经过深思熟虑才能下决断,有些他不了解或不熟悉的还要找内阁的人过来咨询与商量,生怕做了错误的决断,从而影响大明的政局稳定。
看着跪在眼前黑瘦了不少的丁真,朱由校微笑着说道:“丁佥事,这几个月辛苦了!”
“谢皇爷,臣不辛苦,这都是臣的本分!”丁真回答完,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本道:“禀皇爷,这是本次屠家与史家抄家时臣记录的详细名册,请皇爷御览!”
刘时敏走近丁真双手接过奏本,在检查一番后才递到了朱由校的桌案上。
朱由校翻起丁真记录的名册,迅速浏览了一遍后,最终落在了汇总上,没想到这些东南官僚士绅还真是豪奢,他们的家底可都不低于朱由校登基前的内帑。
朱由校盖上奏本,重新放回桌面,抬起头看向两人,淡淡地说道:“没想到这些东南的官绅还真是富有,这也解释得通他们为何反对开海了!
丁佥事,你之前的信上说有几个屠家的人在你们去平湖的时候跑了,还有史家的人更是提前一个多月变卖家财逃了,可知他们逃到了哪里,怎样才能将他们抓回来绳子以法?”
丁真趴在地下沉声回道:“回皇爷,屠家的人在我们刚到杭州湾的时候,他们才刚逃离平湖,魏总督与臣都猜想他们应该还在嘉兴、松江或苏州府藏匿,所以我们除了发布海捕文书外,还留下了一个千户所的人在那附近继续寻找,可惜直到臣回来的时候还未找到,但他们还会继续找下去。
至于史家的人,臣自请前往广南,务必将史家的人缉拿回来!”
对于丁真的表决心,朱由校自然不会让锄奸司的头子跑去安南抓无关紧要的犯人:“缉拿的事情交由其他人去做,你这边还有另外更重要的事情,但现在可以在安南安插探子了!”
“是,皇爷,臣遵旨!”丁真也不是真想去安南,但态度很重要,其实是在皇爷面前的时候。
朱由校问道:“此次南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搞清楚了?”
丁真在心中认真组织了下语言道:“回皇爷,基本弄清楚了,他们之所以资助徐鸿儒在兖州府闹事,以及炒高京城的粮价,皆是为了阻挠皇爷对辽东与西南的顺利平叛,还有对皇爷开海的报复。
此次参与的东南士绅家族,除了屠家与史家这两个直接卖给徐鸿儒武器的大族,还有松江华亭的徐家与董家、苏州府太仓州的王家、嘉兴府的袁家参与。”
“南京守备府的武器,又是怎么运到兖州的?”朱由校继续追问道。
丁真回道:“回皇爷,屠家与史家之所以能顺利地将武器送往梁山,皆因有两淮巡盐御史徐缙芳的从中掩护!”
“这个徐缙芳是什么人?”朱由校轻皱了下眉头问道,他可是记得红楼梦里的林如海就是担任的两淮巡盐御史,都说是个肥缺,他居然没有关注到过此人。
丁真低声回道:“徐缙芳是万历二十九年辛丑科的进士,福建晋江人,与前首辅叶向高关系莫逆,此次徐鸿儒闹事的连环事件,臣怀疑很可能就是叶向高在背后谋划!”
“那个徐缙芳,人抓住了没有?”朱由校问道。
“回皇爷,人已经带回京城了!”丁真回道。
“你刚说叶向高是所有事件的背后主谋,可有证据?”朱由校一脸玩味儿地问道。
他自然清楚所有事情都是以叶向高为首的东南大族在背后搞鬼,之所以没动叶向高,只不过是想借他的手剪除衍圣公府与一部分东南大族,温水煮青蛙,慢慢炖才不会引起过激的反应。
朱由校虽然很想像满清一样横推东南官僚士绅,但他却没有像满清一样的八旗基本盘做后盾,他还得继续依赖这些人去推动一些事情。
对于他们私下里搞的小动作,大多数的时候朱由校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采取拉一批打一批的方式来保持朝局的整体稳定。
丁真憋了一会儿后,才不甘地回道:“回皇爷,臣没有!”
朱由校无所谓地说道:“嗯,没有也不怪你,叶向高要是那么容易对付,也不会在四十七岁的时候开始内阁独相了七年了,更不会在辞官归家七年后,依然能发动那么多人呼吁他回朝接替方元辅!”
“是,皇爷!”丁真情绪略显低沉地回道。
“你先下去吧,田指挥留下!”朱由校轻笑着说道。
“是,皇爷,臣告退!”丁真说完,躬身退出了暖阁。
待丁真走后,朱由校的语气就没那么和缓了,而是没有任何表情地问道:“田尔耕,此次丁真东南一行,揪出了如此多吃里扒外一心想推翻大明的国贼,你觉得该怎么办?”
“禀皇爷,臣以为皆当斩!”跪趴在地下的田尔耕不假思索地直接答道。
朱由校继续说道:“还有那个什么胡凤祥,他是如何提前知晓魏广微要率大军前往平湖缉拿屠家的,这个也要好好查一查,看到底是我们的内阁与六部九卿中出了内鬼,还是南京守备府那边再次出了内鬼!”
“是,皇爷,臣遵旨!”田尔耕满脸庄重地回道。
朱由校瞅了眼田尔耕,语气终于平和地说道:“先起来吧,等会儿内阁的人过来了,你再转述徐鸿儒造反的来龙去脉给他们听!”
“是,皇爷!”
田尔耕回完后,缓身站了起来,轻声走到了一边微微躬身站好。
没多久,三位内阁大学士就走进了东暖阁,看到侍立一旁的田尔耕,他们仨也大概猜到此次皇帝叫他们前来大概所谓何事,等一同行完礼后,静候着皇帝的问话。
“魏广微的奏本,你们都看到了吧!”待三人坐下后,朱由校淡淡地开口问道。
“回陛下,臣等皆已经看过!”方从哲三人一同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