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拿张纸巾擦擦嘴角，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小竹轻轻开口，眼巴巴地看着他：“真的...”
“是的。”小竹还没说完，陈老师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就这样，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照顾好自己。”
这次陈老师没有再停留，毫不留恋的直接走出去。
小竹目送着陈老师走出去，抬起手还想挽留，张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这样看着他消失在转角。
她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明明很伤心，却没有眼泪流下来。
最后，小竹趴到桌子上，默默闭上眼。
人来人往，晚上的营业时间很快就结束，店里面便只剩下她一个人趴在桌上。
小胖服务员过来轻轻在旁边叫：“您好，这位客人，我们营业时间到了，请问您吃完了吗？”
可一连叫了三遍，趴着的人还是没有反应，小胖也不敢去推他，只好去叫李言念。
李言念过来一看，敲敲桌子，对方仍旧没有反应。
“汪汪。”这时脚下跟过来的苍琼突然大叫两声，趴着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被吓到一颤，然后抬起头，有些惊恐的看着周围。
李言念看到人醒了，终于松口气，真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茫然的看着两人，好一会小竹才反应过来，然后脸色通红急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有低血糖，刚刚好像晕过去了。”
一旁的小胖嘴角抽搐，低血糖的人在一餐厅里面昏过去了，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吗？这要说出去，分分钟得倒闭。
小竹说完看看周围，已经没有一个客人，也知道应该是要打烊了，于是说：“真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我马上走。”
可是一站起来，脑袋却是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不稳往一旁倒下去。
李言念在旁边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慢慢坐到椅子上：“低血糖肯定还是会有些头晕的，你先坐着休息一下吧，需要吃点什么？”
小竹坐好连忙摆摆手：“不需要吃的，我休息一下就好，不会耽搁太久的，麻烦了。”
她低着头，显得非常不好意思。
李言念看她一眼，点点头没说什么，推着小胖走开。
小竹看到他们走开也松口气，如今她真的是有点囊中羞涩，今天这一顿饭已经将这几天打工的钱花的差不多了。
而且这里的菜每一道都不便宜，还不如到外面便利店买个面包来得实在。
刚刚这一桌菜她没有动筷子，陈老师吃完之后还是有剩一点，她也不嫌弃，这些能稍微填一下肚子。
就在他刚想动筷吃点的时候，刚刚那个老板又走过来，将一碗什么东西放到她前面，温和地笑着说：
“这是今天店里上的新菜，还剩不少，好像反响一般，帮忙尝尝看是做的有什么问题吗，可以给点建议。”
“啊？”小竹有些懵，茫然的看着老板。
老板微笑着点头示意她：“尝尝吧，给出好的意见，还会有赠品哦。”
小竹低头看向碗中，金黄浓稠的羹汤散发着馥郁的香气，很像是他在网上看到过的那种佛跳墙。
里面有些什么食材她不清楚，几乎全都炖煮在一起，但是想来应该都很珍贵，因为她看到了墙上的菜单，这是十远羹699一例。
她低着头，轻声说：“谢谢老板。”
她其实知道这是老板在照顾她的自尊心，以委婉的方式帮助她。
今天刚进店不久的时候，就听到好多桌点了这个，也不是老板说的反响不好。
所以她很感激老板，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老板又开口：“你对面的座位上留下了几颗这个，可能是你需要的。”
小竹抬起头，只见老板伸出手，三颗小白兔奶糖躺在手中：“就放在你对面的这张椅子上，可能是你朋友留给你的。”
小竹呆呆地盯着那三颗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滚滚泪水流淌而下。
李言念把那几颗糖放到桌上，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想走。
“今天来的那个人是我的老师，我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
身后是小竹啜泣的声音，李言念站在那没有动，她现在可能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我是西北贫困大山里的孩子，从小跟着奶奶生活，从不知道山外的世界是怎样的，直到他的到来。”
“他大学刚毕业便来到我们那当支教老师，那时候我初一，因付不起学费准备退学，他一来便用自己的积蓄帮我垫了学费。”
“他是一个完美的人，对每一位学生照顾都是无微不至，学习生活有什么事我们都喜欢跟他说。”
“初中三年我最开心的事，就是每天都能见到他开朗乐观的笑容，可第三年他却从未笑过。”
小竹拿起一颗小白兔奶糖，剥开放到嘴里慢慢嚼着。
“后来他支教结束回到魔都，我却承担不起更加昂贵的高中费用，只能辍学外出打工。”
“他说只有学习才能改变命运，但是我们真的没有学习的机会。”
“就这样过了好久，我终于鼓起勇气来到魔都，想要找到他，最终也如愿以偿见到了他。”
“可是他却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开朗阳光，整个人显得暮气沉沉，变得很沧桑。”
“后面我才知道，在他支教的第三年，他的未婚妻去世了，我不知道当时这个消息给了他多大的打击，直到现在还没有走出来。”
“我想陪着他，我想给他做饭，我想和他一起看日落，也更想他笑起来。”
“可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他依旧走不出来。我很想帮他，我想让他知道这世界上有更值得的人，有更多还爱着他的人。”
“只是他一直沉浸在失去爱人的痛苦中，这么多年一直没走出来，我做的再多也是于事无补，他也一直没有看到过我。”
“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他。”
小竹轻轻擦干眼泪，又拿起一颗糖剥开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