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卖酥糖咯!果仁酥糖!香香脆脆的果仁酥糖!”
外边儿有卖糖的小贩一边敲着梆子一边走过。
院子里,安玉蹲坐在屋檐下,看着外头的天,半晌不说话。
叶叔手里拎着一个篮子挂在檐下,瞧见他这模样,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这小子,成天就坐这儿,真当自己是守家的狗子啊?想吃酥糖吗,我给你买!”
安玉却搬着他的小板凳,直接转了个身,面朝另一边去了。
叶叔瞧着好笑,道:
“今儿还没跑几圈呢,不跑啦?你要是跑不过我这个老头子,可别想跟着姑娘去军营。”
“会跑的!”一个声音响起。
“嗯?”叶叔装作没听到,“不跑了?”
安玉直接转过头来,大声道:
“我很快就能跑得比你快了!很快!”
叶叔哈哈一笑,扬起了下巴:
“光是坐着不动,可不能比过我。唉,看来,等我跟着姑娘走了之后,你还得在这里练着呢。要不就……”
他话还没说完,原本坐在小凳子上的人却一下子窜了起来,在院子里哼哧哼哧地开始跑步了。
叶叔笑眯了眼睛。
这就对了嘛。
分明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怎么能成天无精打采地呆坐着不动呢?
还是要积极跑起来。
没见跑了一个月,脸色看上去都比在京城时健康几分了?
叶琼英离家前,特意跟叶叔提过,注意一下安玉的言行。
叶叔也曾小心提防,却发现这小子是不是真傻不知道,但真的是没别的事儿可做。
除了每天早上起来跑步锻炼,就是呆坐在院子里,看着院门,等叶琼英什么时候回来,真跟村子里农户家养的守门的大狗一样。
只是大狗还会时不时叫上一声,这小子却是一点儿声音不吭。
叶叔觉得,这人看着不像是被谁派来的细作。
要不然,这细作也太不专业了些。
不仅不爱动弹,还喜欢吃甜食。
这小年轻还想瞒着呢,每日吃饭时都是雨露均沾,跟皇帝宠幸后妃似的,每一盘子都会均匀地光顾一下,绝不偏袒任何一方。
可是吧……
他估计自己都没发现,吃到甜口的东西时,那漂亮的眉梢总会忍不住抖动一下,连嚼动的频率都会稍慢一些,显然是想多回味回味。
叶叔发现了,却也当做不知道。
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能吃太多甜食,免得把牙给吃坏了。
不过看在他这一个月都坚持锻炼了,叶叔听着外面果仁酥糖的叫卖声,才想着给他买上一些作为奖励的。
可这小子果然不领情。
叶叔也不跟小年轻计较,看安玉还在那儿埋头跑步,干脆打算自己出门去买些酥糖回来。
就不信这小子到时候一口不吃。
小院儿里除了他们俩,就只请了一个厨娘和一个负责打扫整理的粗使奴才,在平武城里并不算显眼。
但实际上,不管是厨娘还是奴役,都是自己人,到平武城的第一天,叶叔就去铺子里把人带过来了。
人少事儿不多。
就是有时候做事得亲力亲为。
好在叶叔并不觉得麻烦,每日提着个篮子出门采买,听一听周边的热闹消息,还挺有意思。
他带了钱,往院子门口走去,盘算着该买多少酥糖才好。
不能太多,要不那小子偷吃怎么办?
也不能太少。
毕竟安玉还挺爱吃的,他自己嘛,也能吃点儿甜甜嘴,太少了不够分啊。
叶叔一边琢磨着,一边打开了院子门,却刚好看到正要敲门的另一人。
叶琼英举了举手里包着的果仁酥糖,惊讶地看向门内的叶叔:
“叶叔?这么巧啊!你要出门去?”
她的声音不大。
可叶叔还来不及回答,另一个刚刚还在院子里专心跑步的家伙,已经窜到眼前:
“姐姐!”
叶琼英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是安玉,这才笑了起来:
“安玉,来,我给你带了酥糖回来。”
瞧安玉脸蛋红扑扑的,额间还有些细汗,便知他方才多半是在听话运动,叶琼英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小孩儿,如今看着要有血色多了。
叶叔却是无奈。
这小子,速度是真的变快了啊。
跟他比的时候没看出来,大姑娘一出现,安玉跑过来的速度却真的是让人都没看清身影。
就跟狗子看到了肉骨头似的。
呸呸呸!
怎么能把大姑娘比作肉骨头呢?
叶叔赶紧把脑子里的想法给甩开了。
他将叶琼英迎进来,关了院子门,说道:
“方才听见外面叫卖酥糖,我正打算出去买上一些的。没想到一开门,大姑娘你就回来了,还正好买了酥糖。”
叶琼英闻言笑道:
“可不是?”
她拆开了包裹在外的油纸,里头是小块小块的果仁酥糖。
漂亮的糖色里面夹杂着些内馅儿,看上去就很好吃的样子。
叶琼英招呼了叶叔过来尝尝,见安玉刚跑了步手里有汗不方便,就捏起一块儿送进他嘴里:
“尝尝?我方才买的时候已经尝过,还怪好吃的。”
甜甜的味道一沾到舌尖,安玉的眼睛就忍不住眯了起来,像是一只懒懒的漂亮猫咪,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他的头和下巴。
“吃甜的开心吧?”叶琼英笑着问道。
安玉“嘎嘣嘎嘣”嚼碎了酥糖咽下,那双干净水灵的眼睛望着叶琼英,认认真真地说:
“开心!姐姐回来,更开心!姐姐,我会跑步了,还会说话了,我跟着老……跟着叶叔学了字,我很聪明的,一看就会!很快,我就能比叶叔跑得快了,到时候,姐姐要带我一起!”
还记得呢。
叶琼英连忙保证:
“好,等你跑过了叶叔,我就带你一起过去。去吃酥糖吧!”
得了她的保证,安玉看上去更高兴了,果然搬过了他的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边吃起了酥糖,真就跟只爱吃零食的小宠物一样。
叶琼英笑看了他一眼,这才跟叶叔走到了屋里,问起了安玉这段时间的表现。
叶叔看了看院子里那个身影,想了想,说道:
“此子倒是颇有恒心,且极为聪慧。若不是他那亲爹和后娘短视,凭他自身才学,参加科举考个功名也不是问题。
可惜了……也不知这脑疾何时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