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柳生三严带着一队人马赶到医馆外。
见医馆中透出明亮的灯火,柳生三严问:“你确定那黑衣人是来了这里?”
手下也有些摸不准:“从昌德宫追出来,那人带着我们到处兜圈,最后在附近失去踪迹。而且,属下在汉城潜伏多年,这家医馆开业才三年时间,医术高明,用药精良,却收费极低,有时候甚至免费医治穷人,这种财大气粗的行事风格根本不像朝鲜人,倒像是特意来收买人心。听说几年前大明皇帝重开西厂专侦海外诸国,属下怀疑这家医馆就是西厂在汉城的据点。”
柳生三严眯眯眼:“你去敲门,就说来看病。”
手下点点头,独自一人走上前,大力拍门:“有人在吗?我是来看病的!”
屋内毫无动静,手下使出更大力气拍得门震天响:“大夫,救命啊!人命关天啊!”
见依旧毫无反应,尝试推门发现里面被牢牢拴死,便伸手去推窗,却轻易就推开一条缝。
透过缝隙向里面看去,里面除了几盏油灯再无他人,只能无奈地朝后方摇摇头。
柳生三严果断下令:“进去搜!派人去通知城防军,封锁全城,严禁任何人出城!”
“是!”
闻言,手下几人立即打开窗户准备跳入屋中。
就在窗扉被打开时,似乎引动了什么东西,头顶上方一阵窸窣响动。
几人抬头看去,原来是每扇窗扉上都连着一根绳子,绳子沿着柱子通向房梁,而房梁上赫然挂着几个大酒坛,每个酒坛正下方都放着一盏油灯。
此时,酒坛受到绳子牵引倾倒,大量酒精一泻而下,直接泼在油灯上,瞬间一股蓝色火焰扑面而来。
“快跑!”
几人慌忙躲开,回头看去时医馆内已经燃起熊熊大火,木质结构的房屋根本就没有灭火扑救的可能性,于是无不庆幸自己没有进入到屋中。
柳生三严见状,气得咬牙切齿:“立即组织灭火!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些人找出来!”
……
身为大明使臣的朱国栋第二天一早便如同往常一般去到昌德宫南门外的备边司与朝鲜官员一起办理公务。
说是办公,但朱国栋是外交官员,朝廷那边多数时间是没有消息或旨意传来的,而朝鲜这些的外交官员也是无所事事,所以他日常大多就是与这些朝鲜官员一起饮茶打屁,消磨时光。
但今天,朱国栋在备边司里面等待许久都没有见到之前交接的那些官员,便去找人,恰巧见到正在发呆的金自点。
“金大人,为何今日备边司办公人数如此之少?往日与我交接的几位大人怎地今日都不在?”
朱国栋笑呵呵地上前询问。
金自点吃了一惊,但迅速收敛心神,顺嘴开编:“昨日大王突感风寒,不便上朝,大多官员都到昌德宫议事去了,翟大人今日先回驿馆歇息吧,明日下官再安排人与您交接。”
朱国栋心底冷笑,脸上故作吃惊:“大王病了?是否严重?我这里有些随身用药,其中就有专治风寒之症的,可以呈给大王一试。”
金自点摇头:“不碍事,宫中已有医官为大王诊治,下官代大王多谢翟大人美意。”
“好吧,代我向大王问声好。”
朱国栋说完便转身离开备边司。
回到驿馆房间,关好门窗,随后便有一名黑衣人从房梁上下来,对朱国栋说:“你离开之后有人进来搜查过,他们说的不是朝鲜话,而是倭语。”
朱国栋皱眉:“倭语?果然是倭寇!今天备边司人很少,金自点骗我说李倧病了,看来朝鲜朝堂已经被倭人控制,我们往后要多加小心。你们西厂那边有何应对之策?”
黑衣人道:“千户大人离开前命我等隐匿潜伏,等待命令。”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之声,黑衣人一惊,迅速爬上房梁消失在房顶。
朱国栋大吃一惊,但还是整理衣冠,走出大门查看,才发现有大队人马包围住驿馆,正在抓人,领头的是一名朝鲜王京城防军的将领。
那名将领见到朱国栋,便走过来施礼:“实在抱歉,下官收到线报有建奴细作在附近活动,特带人前来抓捕。若是惊扰到天使休息,还请恕罪!”
“无妨。”
朱国栋故作大方,视线瞥向外面,只见一披头散发男子被羁押跪地。
男子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这边一眼,随后便低下头去。
城防军将领呵呵一笑:“下官会派人马日夜保卫驿馆,确保驿馆附近安全无虞,还请天使无须担忧。”
“有劳将军了。”
朱国栋朝对方微微施礼,看着对方押人离开,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因为那名被羁押的男子朱国栋见过,他是女真人不假,明面上是生活在汉城的建奴商人,但他暗地里的身份是东江军情报处安插在朝鲜的情报人员。
如今此人被抓捕,那就说明东江军情报处这些人已经暴露,而且东江军在朝鲜的情报网有很大概率会被破坏掉。
另外,朱国栋看到驿馆外面留驻了大队人马,说是保护,其实就是监视。
虽然他们明面上不敢对朱国栋做什么,但会大大压制己方人员的活动。
朱国栋随后还发现整座汉城都被城防军封锁,许进不许出,他自然不能也没必要轻举妄动,所以接下来就只是正常地出入在备边司与朝鲜官员扯皮。
几天后,城防军突然撤防,各城门大开。
一支人马乘船自汉江登陆,控制了整座汉城。
朱国栋冷冷看着,虽然这支人马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乔装打扮,但兵卒大多瘦弱矮小,一些将官严肃时两侧嘴角总是向下弯曲,那特色身高和可笑模样很难不被人认出来。
这支人马一入城便马上接管城防,并进行全城戒严。
连驿馆大门都出不去,西厂暗番也静默下来未再出现,朱国栋每天只能躲在房中,躺在床上睡觉,彻底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倭寇入城后也只是封锁了驿馆,没有动手对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