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搭上男人脉象的那一瞬间,百里樱眉头轻蹙,突然“嗯?”了一声。
奇哉,怪也。
没错,这脉象实在是太奇怪了,甚至可以说有些诡异,而且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与上次有很大的不同。
定了定神,她再次搭住男人的脉,格外的仔细,只是神情越来越凝重。
阮梨初的心跟着提了起来,她在一旁看着焦急,心里惴惴不安。却是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屏住呼吸,生怕影响到师父。
将男人左右两只手都细细把了把脉后,百里樱又仔细瞧了瞧他的神色,良久,才松开手,长吁了一口气。
陆谨不动声色看着百里樱,平静的根本看不出他就是病患本人。
反倒是一旁的阮梨初眉头拧的死死的,一看就知道十分焦虑。
百里樱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男人,又盯着小徒弟瞧了瞧,有些为难。
阮梨初见师父面色有异,早就慌了神,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袭上了心头,她对百里樱说道:“师父,如何?”
看着小徒弟眼巴巴的模样,百里樱为难地斟酌着词句,“初初......你去......替师父......把药炉旁边的医书拿过来吧。”
这明显就是支开她,阮梨初当然不应。不管野男人的病情严重到何种程度,她都想要知道,不想被蒙在鼓里。
眨了眨眼,阮梨初小声说道:“我不认识医书,让师姐去吧,我怕拿错了耽误事儿。”
百里樱的意图被看破,她脸色带了几分尴尬,重重叹了口气,“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也不想这样,只是如今,她是真的不知如何开口......
阮梨初看师父吞吞吐吐,更心急了,“师父,他到底怎么了?能不能不要瞒着我......”
陆谨转头看阮梨初的脸色,小姑娘急的眼眶都红了一圈,水雾蒙蒙的模样委屈又可怜的紧。
碍于百里樱和百里浅在这,他只好柔声安抚,没做任何动作,“阿梨别急,我没事的。”
随后转而看向百里樱,“师父,有话您但说无妨。”
这一声师父,叫得大家都愣住了。师父?什么时候的事?谁是他师父?人家是阮梨初的师父,如今倒直接成了他师父了。
但称呼什么的不是当前的重点,百里樱不在意,阮梨初更不在意。
百里樱斟酌了半天,挑了病情相关的先说了,“王爷身中数毒,且由来已久,解起来非常复杂。”
阮梨初立即反应过来,问道:“师父的意思是,同上次一样,这些毒不好解,但可解?”
“不一样,这次的毒比上次更加复杂,想要清除身上的所有毒素,怕是要......”
“怕是要什么?”
“怕是要很久很久......”
这句回应让阮梨初微震了下心肝, 她怔怔地望着百里樱,心口发闷。
表面上看,百里樱的话内容与上次相同,但语气与态度却又明显与上次不同,阮梨初猜这里定然是有着别的隐情。
于是,她追问,“很久很久是多久?”
百里樱侧开头,看向别处,“时间上无法保证,只能尽力而为。”
这句话也与上次相同,但阮梨初就是听的出来这其中有区别。
她不明白,这才过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为何感觉师父的意思是这次比上次要严重的多呢?
见她垂首不言,睫毛在不安地颤动着,百里樱心生不忍,到底还是将话说的清晰一点。
“之所以时间无法保证,是因为解毒需要的药材有几种比较难寻,它们有的生长在高寒地区有的又在极热的雨林,有的在陡峭崖壁有的又在沼泽里。
而且生长周期也有所不同,有一种草药五年才能成熟,而有一种五年也未必......”
重点是,男人身上的毒明显比上次多了好几种,在药材上需要的更多也更复杂。
但这话百里樱不知道要怎么说,因为这就涉及到她最最难以启齿的问题了。
那便是,眼前的这个人,压根儿就不是上次躺在宣王府的那位。
素来只听说这京都城里的王爷只有宣王一个,其余的皆在封地。
那眼前的这位或许就是那在封地就藩的几个王爷之一了,不然不可能与宣王长的这么像。
可这又涉及到圣旨问题。眼前这位爷如果有陛下的圣旨还好说,如果没有,那他就是无诏进京。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百里樱不敢轻易提及他的身份,怕惹来杀身之祸。
当然,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上次躺着的那位才是藩王,而眼前的这位是宣王。
但不管怎么样,这其中总是有问题的。
百里樱才不在乎什么王爷的呢,皇家的事儿她们老百姓不感兴趣。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她必须要弄清楚,因为他是和阮梨初关系亲密的人。
若是宣王还好,若是藩王......
想到这里,百里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纠结片刻终是硬着头皮说道:“民女,民女斗胆可否请教王爷一个问题?”
阮梨初还沉浸在药材上面呢,听师父这么一说,她瞬间回神。
陆谨静静瞟了阮梨初一眼,遂又慢悠悠收回了视线,“您问。”这是他进入这间屋子后说的第二句话。
百里樱视线落在男人身上时有些犹豫的发问:“敢问您......您是宣王爷的兄弟么?
阮梨初闻言,大惊,心中暗想道:“师父是怎么发现这是野男人,不是宣王的呢?”
“嗯。”单字音节从男人唇边溢出,听不出什么情绪。
阮梨初又是一惊,野男人就这么承认他不是宣王了?人格分裂难道不是皇家秘辛么?怎么如此轻易就承认?
不过他承认的也对,他们一体双人格,也算是兄弟。
比阮梨初更震惊的是百里樱,她重重叹了口气,秉承着既然已经开了口不如问到底的原则,又道:
“那王爷可知‘无诏不得入京’?”
她这话问的又唐突又大胆又不要命......看似像疑问句,实则答案蕴藏在其中,听的人一听心里就很清楚,这是提醒也是警告。
“当然知道,师父多虑了。”
“那请问王爷的封号是?”
“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