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身学徒装束的阮梨初走了出来。
面纱被风吹拂着,轻轻晃动,朦朦胧胧、隐隐约约。纵使偶尔会掀起一条缝隙,也看不清面纱之下的容貌。
但那双水汪汪的小鹿眸,就像浸了水的黑葡萄,干净纯粹又纤尘灵动,轻轻一瞥,就知这主人一定有一颗晶莹剔透的心。
同方才一样,阮梨初同管家打了个招呼,没有过多停留,便转身就走。
管家片刻都不敢耽搁,立即连跑带颠,呼哧带喘,匆匆进屋。可看到的除了空荡荡的屋子外,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陛下早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离开了,除了他这个宣王府的管家,竟然无人知晓陛下曾造访过。
管家跑了出来,望着已经远去的阮梨初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原本他以为这个小学徒是对王爷有意,毕竟两次她都盯着王爷的脸出神,如今看来好像不是这么简单。
出府的路上,阮梨初依旧在魂不守舍。
不过这次思考的并不是野男人的病情,而是他为什么要先走一步。
两个人分开走她可以理解,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可他完全可以等她离开之后再慢悠悠地出府啊,为何着急要先行呢?
怀揣着疑问以及对医馆之行的期待,她雀跃地向府门处走去。步伐较之方才,快了不止一倍。
同一时刻,床上昏迷了许久的宣王,悠悠转醒。
屋内正焚着安神香,丝丝缕缕的烟雾升腾着,屋内一片宁静,只听得榻上之人微弱的呼吸声,显得格外寂寥。
......
出了王府大门拐到街角,便见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静静停驻在那里等待着。
马车是用稀少罕见的金丝楠木打造,这种材质的木头刀枪很难砍断,安全性很高,散发淡雅幽香的气息。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生活,阮梨初不懂的东西太多了,要学习的东西也很多。就比如木材相关的知识,还是不久前才了解了一些的。
金丝楠木是木中之王,是最珍贵且最高级的建筑木材,也是皇家御用木材,被称为帝王之木。
即帝王使用的桌子椅子,睡得床以及出行的马车等基本上都是由它打造的。一小块就价值千金,且难以求得,极其稀有。
而不远处的这辆马车,则是由金丝楠木打造而成的。
阮梨初在心里啧啧称奇。不愧是陛下的胞弟啊,用的东西都同陛下一样,低调奢华有内涵。
怀着既欢喜又忐忑的心情,她疾步奔向那辆马车,然而,当站在马车前,却突然失去了掀开帘子的勇气。
这样去医馆,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
阮梨初不知道平日宣王出行是不是也是这样,但她总觉得自己坐这马车和宣王一起出现在闹市,不太妥。
似是看到她站在马车旁踟蹰,马车里传来熟悉的声音,“阿梨,上来。”
“要不,咱们,咱们还是分开去吧?这样有些太显眼了。”阮梨初略带不安的低着头说道。
“那便不去了。”
马车里传出来的声音清冷低沉,阮梨初不用看都能想象的到野男人面无表情地坐在车厢深处,胳膊抱在胸前,不悦的模样。
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
阮梨初能猜到野男人这么说应该是为了让她上车,可他明明才答应她不凶她的。
她又没说错什么,只是在商量,他就不能换一种表达方式,非要这么冷言冷语么?哪怕加点别的语气词也行啊。
“你当真不去了?”阮梨初声音也有些阴沉。
她这语气,把守在暗处的暗卫惊得瞪大双眼,下巴都要掉了,连忙看向马车。
整个大盛,还从来没有任何人敢这么跟陛下说话的。
心想这小姑娘还真是不知者无畏!
可万万没想到,马车里的人只是一阵沉默,久久不出声。
暗卫们又猜这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只怕是有惊人风暴正要席卷而来。
他们是认识阮梨初的,因为基本上都是参与了北山村任务的人。他们知道陛下看重阮梨初,但在暗卫们的认知里,也就只是看重而已。
敢对陛下不敬,简直是在送命!
偏这小姑娘还一脸无畏,鼓着脸,撅着嘴,明明是凶人的那个,瞧着倒是比车里那位爷还委屈。
野男人不吱声,阮梨初小脾气也来了,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出尔反尔。她敲了敲窗框,“你说话呀。”
男人似是叹了口气,“你先上来,等快到医馆的时候找个人少的位置再停下,这样可好?”
他的声音温柔,且低沉醇厚,轻轻地撞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暗卫们:“......”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尽数震撼,瞠目结舌!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家陛下说话也就罢了,他们家陛下不发怒也就罢了,竟然还会如此温言软语?!
要知道陛下可是人们口中的暴君啊!
而且如果他们没听错的话,那语气是带着点讨好在里面的吧?!
那马车里的人真的是他们家陛下么?该不会是温润如玉的宣王爷假冒的吧!
思及此,有不少暗卫向玄墨投去了求证的目光。
玄墨接收到属下的信号后,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意思是让他们淡定点,稍安勿躁。
这就大惊小怪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这算什么!比这更难以置信的事儿多了去了,以后可有的他们震惊的!
早在桃源村,他家陛下就对人家小姑娘有情了,他和玄朔还差点因为偷偷把陛下带走而被砍了呢。
所以啊,他这会儿一点都不惊讶,甚至觉得如果阮梨初再凶一点,他家陛下就会亲自出来把人抱上马车去。
暗卫们一个个瞪圆双眸,手都有点哆嗦,他们现在不震惊了,因为已经从震惊转变成了害怕。
知道了陛下如此不同寻常的一面,他们该不会被砍头吧?
......
“阿梨?”
“好。”
适可而止的道理阮梨初还是懂的,而且她知道要给他面子,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外人在呢。
当然,最主要的是野男人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方式不对。
等上了马车,没有外人的时候,她再好好教育他。
却没想到,她刚钻进马车,就被别人好好“教育”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