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家仔细筹谋了一番,拟定出了详尽的计划。当日,他们就开始卸载船上的货物,当然也不用全都卸掉了,把最沉的货物卸下来,不影响船的灵活性即可。
大明水手没人会开炮,就从别的船上抽调一些人到行云号上,补给点的驻军也派遣了几名海军过来,这样就有了六艘船的战力,首先在数量上不弱于海盗团了。
第二日深夜,月黑风高,天色阴沉,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星光也只有三两点。几艘盖伦船出了海,朝着白天踩好点的方向驶去。
海盗船停泊在补给港口数海里外,六艘海盗船排列的位置是个半圆形结构,把出港的海面堵了个严严实实,这样不管商船从哪个位置离港,海盗船都能够发现他们。
但这样也就造成了几艘海盗船位置靠得并不那么近,海盗们并不担心离得远商船就跑了,他们是空船,追击满负荷的商船轻而易举。
这也就给了云霁登船各个击破的信心。
正常的航线都是走东边进出,这次云霁选择从西边突破。离着海盗船还有不到两海里的距离,云霁放下了一艘小船,闵悉帮他一起放下小船,再三叮嘱他要注意安全。
云霁故作轻松地说:“知道了。你安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注意我的信号灯。”
闵悉点头:“我知道。”
黑暗中,云霁捏了捏闵悉的手,这才顺着绳子下到小船上,然后驾着小船朝海盗船划去。
云霁的目力不错,即便是在漆黑的夜里,依旧能够看到比较远的事物。海盗们气焰十分嚣张,普通的商船为了不被海盗发现,夜里都是不点灯火的,但海盗船就不怕被人发现,夜里依旧点着灯。
这也正好让云霁他们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目标。
云霁划着小船到了海盗船下,倾耳聆听了一下船上的动静,这个时间大约是凌晨三点左右,离天亮还有段时间,正是一天中睡眠正深的时间,就算是值守的人,恐怕也开始打瞌睡了。
云霁轻甩抓钩,挂在海盗船的栏杆上,然后将另一端虚虚地系在小船上,这样小船就不会被浪冲走,他还能沿着来时的路退回。
云霁沿着绳索敏捷地爬上甲板,扫视一圈,这个位置没有发现人影。他猫着腰朝前蹑行,突然闻到一股气味自前方传来,那是欧洲人特有的体味,实在是太刺鼻了。云霁屏住呼吸,迅速找到气味的来源,有一个火把正摇晃着朝这边过来,竟然是巡逻的人!
这帮海盗果然谨慎,大半夜还有人巡逻。云霁慢慢后退,打算绕过舱室,避开光照的范围,绕到那人背后再去结果他,结果退了没几步,那人突然站住了,把脸转向海里,单手解起裤子准备撒尿。
机会来了!云霁趁着对方注意力在撒尿这件事上,快步上前,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掏出匕首一把抹了对方的脖子。巡逻的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解决掉了。
云霁赶在火把落地之前一把抄起,将火把拿在了手里。
盖伦船的格局都差不多,云霁拿着火把,将火把放低,放在膝盖处,不照在自己脸上,这样就算是有人看见他,也一时间辨认不出来不是自己的同伙。上次摸黑去找人,费了不少工夫,这次有火把,反倒省了事。
这也是他艺高人胆大,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拿着火把去找海盗,换了个人,还敢打火把吗?
闵悉在船上等得心焦,夜风很凉,他浑身冰冷,甚至控制不住有些发抖,但手心里全是汗,冷汗。云霁是在用生命在为他们争取这场战争胜利的机会,希望还能跟上次一样顺利。
然而这次事情并没有上次那么顺利,这条船上的海盗比上次那条船多了不少,有将近三十人,云霁一路上切瓜砍菜一般收割过去,杀到最后他都成了个血人,浓重的血腥气让一些警醒的人醒了过来,他们惊慌地叫醒了自己的同伴,拿着家伙起来抵抗,云霁虽然武功卓绝,打这些人不在话下,然而舱室里空间太窄,限制了他的动作。
他也受了伤,胳膊上被划开了一刀,肚子上也被戳了一个窟窿,还好他回防及时,没有捅得太深。
云霁咬着牙,杀光了所有的海盗。还要感谢这些海盗船离得够远,他们听不到这边舱室内的动静,而云霁又把他们堵在狭窄的舱室内,没让他们找到机会出去发信号求救。
云霁一手按着肚子上的伤口,忍着疼痛确认了一遍船上没有漏网之鱼了,这才停下来为自己草草包扎了一下伤口止血。
这个情况,就不再适合去另一艘船上了,他根据约定的信号,站在船头,用火把给闵悉释放出了信号。然后坐在船头,等待闵悉他们过来会合。
闵悉一直在船头注视着船上的动静,看到火把终于动了,绘出的火光轨迹是已经解除威胁的信号。
闵悉赶紧命人驱使船朝那艘海盗船驶去,直至船靠得不能再近的位置,闵悉才开口:“七哥!”声音压得很低,夜晚的海面上声音并不多,人声会显得十分明显。
云霁靠在船舷上:“我在。”
闵悉听出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赶紧问:“七哥你受伤了吗?”
“嗯,一点点,不是很严重。这船上的人我都解决了,再派一些人过来操纵这艘船,我们七对五,应该有优势了。”云霁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
闵悉把他的话转达给了其他几艘船的船长,于是很快,大家就各自从船上抽调了一些人上到那艘海盗船上。
与此同时,云霁也挣扎着从那艘船上下来了,回到了行云号上。闵悉看到他浑身的血污时,吓得腿都软了,他半抱住云霁:“七哥,你伤到哪儿了?”
云霁嘴唇因失血而苍白,他冲着闵悉艰难地笑了一下:“手臂和腹部,别怕,都不是很严重。”
闵悉可不相信他的话,他和迭戈把云霁扶进船舱,叫迭戈拿来好几盏马灯和好几个火把。他替云霁脱了上衣,找出药箱,给他擦拭血污包扎伤口。幸亏他们出发之前,还蒸馏了高度酒当酒精。
闵悉看着云霁血肉模糊的伤口,眼圈忍不住红了,伤得远比他预期的严重,他不知道云霁是靠着什么才支撑到他下船又上船的。闵悉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他知道这样的环境下,这种伤口有多致命。
云霁躺在地板上,看到闵悉给自己擦拭伤口的手都是颤抖的,便抬起手握住他的手:“九弟,别害怕,一点小伤,不会有事的。你帮我上药止血,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闵悉将手按住他的肩:“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吧,你受了伤,不要再起来了,撕裂了伤口会止不住血。也许伤不会要了你的命,但流血过多会!”
云霁闻言:“好。我不去了,交给你们吧。你也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闵悉斩钉截铁地说。
伤口不小,闵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用针线给他缝合了伤口,再在伤口撒上金疮药,仔细包扎好后,闵悉这才出去,云霁受伤了,他现在是行云号的话事人,这条船必须得他出去指挥才行。
那艘海盗船很快便被接手了。在海军的率领下,趁着海盗们没反应过来,他们朝海盗船发起了攻击。
西边第二艘海盗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遭受到了一阵猛烈的炮轰,同时朝他炮轰的不止一艘船,而是几艘船炮弹齐发。等他们反应过来跑到炮台去还击的时候,那艘船已经中了好几炮,甲板和船侧都被击穿了,海盗船毫无章法地还击了几炮,就彻底失去了还击能力。
这边炮声一响,另外几艘海船都反应了过来,打起来了,赶紧调转船头朝这边赶了过来。
那几艘海盗船的想法是,葡萄牙商船想趁夜色偷偷离开,被他们的同伙发现了,才开炮迎击。但没想到的是,他们赶到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炮击。
海盗船们虽然在赶来的第一时间就开炮,他们的实战水平确实很高,打得也很有章法,但由于他们本身就分散,过来的时候是分别赶到的,这就给了闵悉他们机会各个击破,几乎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打法,又解决了第三艘船。
剩下那几艘海盗船终于反应过来要集中起来一起进攻,他们只剩下三艘船了。而商船这边有足足七艘船,而且士气正旺,对赶来的三艘海盗船予以当头痛击。等到海盗们反应过来要逃走的时候,已经是千疮百孔,没有一艘完整的船了。
战争结束的时候,天色正好亮了起来,战场上硝烟弥漫,海面上一片狼藉。
清点一下战况,葡萄牙商船队虽然也有损伤,但是没有一艘沉船。而海盗船则被击沉了一艘,还有一艘正在慢慢下沉,逃走的三艘有一艘受损严重,另外两艘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