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珵意识回转时,霜华正扶着他喂药。
看他有了动静,霜华抬了抬眉,“醒了就自己吃药吧。”
说着把药丸放到他手里,等他自己动作。
瑾珵满脸病容不知所以,歪头看向身旁的素衣修士,眼前有一层雾看不清楚,“什么?”
霜华捏住他的手,握紧又松开,“这里有药,吃了。”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神色。
“你是?”因为久不说话,瑾珵嗓子很哑。
“霏弘托我看顾你,我名霜华,医道中人。”他腾出一只手端过旁边的茶杯,默默催他。
杯子已经快到嘴边,瑾珵无法闪躲,只能先把药喂进嘴里。
刚一喂进去,那杯子就贴住他的嘴唇往里灌。
“咕咚咕咚”几声喝尽了,竟没呛着。
“意识恢复的不错。”霜华撤开手不再扶着他,起身找了个凳子,慢条斯理的坐在他对面,“身上感觉怎么样?”
从醒来瑾珵就处在一种被动的催促中,身边的人离得远了些,他才回过神打量那个叫霜华的人,环视自己所处的房间。
“我师父在哪?”他一双疲弱的眼睛对上霜华,轻轻问询。
“你师父一会就来。”霜华不痛不痒说着谎,垂下眼眸整理自己的衣袖。“说说身上的感觉如何?我好完善对你的调养之法。”
如果所料不错,他师父应该是妖物化成人形,自从那天在这房里逃走,已经半个月没在玉笙山出现了。
偏偏这山门中的人都不信霜华所见的妖异景象,硬说月昭素来气性大、护犊子,肯定是跑出去寻陆篆,为徒弟报仇了。
再不然就是被陆篆挟持,遭了毒手才身形有异。
这妖物倒是人缘颇好。
正这么想着,对面传来那病孩子虚弱的声音:
“我师父最是良善敏感,她是不是很为我忧心?我躺了多长时间?”瑾珵眉眼间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柔情,突然想到了什么,
“您是医道中人?可会医治燥心之症?我师父常常需要服用清心丸,那药伤了她的味觉...”
霜华眼见他絮絮叨叨,有继续跑偏的势头,无奈的捏了捏鼻梁。
“私以为...我就先治你吧,你内府空虚,灵力尽失,比你师父的燥心之症,略严重点。”
霜华抬手向前推进,灵力隔空探入他的内府,想让他感受一下自身的枯竭和衰败。
“告诉我,那天是什么情形?你现在身体感觉哪里不舒服?如何?”
这一下瑾珵才乖觉不少,周身的疼痛酸楚也现了形,慢慢想起那天的遭遇,捡着要紧的说了。
如果月昭在旁听到,就能知道自己推断的果然不错,瑾珵的灵力是被陆篆吸去的。
瑾珵一一说完,描述过身体的感受,迫不及待的又问,“我师父是不是去寻陆篆了?陆篆的法术很是怪异,出手凶狠,不知她抵不抵得住...”
霜华一看眼前这秀气的病孩子又要开始了,“我只管医病,不管别的。
今日你试着下地走路,明日我带你去灵泉沐浴,有助于你恢复。”
说罢闪身走出房门,快的不见衣角。
*
月昭一路追踪陆篆来到凡界,不知是怎么了,陆篆最近的情绪很像发了疯,时而极喜,时而极怒,两种极端的情绪切换,就在转瞬之间。
以陆篆的极端情绪为食还是让她感到恶心,若不是怀着要找到陆篆,然后千刀万剐的念头,她早就忍不住把契约解开了。
月昭那天看到自己的鬼样子,委屈的趴在溪边哭了半日,一边哭一边留心抹在手上的眼泪,看看是不是也是红的。
眼泪倒不是红的,可眼睛经不住她那样痛哭,血丝搭配红光,更可怖了。
她握着天穹镜直哆嗦,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仰倒在地上,昏过去。
即便是昏过去,噩梦也没放过她,她梦见自己回到山上看望徒弟好了没,可一路上都是同门窃窃私语和古怪的打量。
终于挨到榻前,徒弟睁开眼,跟她一样泛着红光,把她吓了个半死。
身后突然出现一群人,一声声问她怎么把瑾珵教坏了,教了他邪功意图控制他害人。
她大喊不是,明明是陆篆害人,这时候陆篆也出现,跪在地上向众人请罪,指着月昭言之凿凿:
“弟子是受了她的蒙蔽才行差踏错,她就是妖兽混沌,不信你们探,镇妖石日夜侵染的混沌妖气,也不及她身上的万分之一!”
月昭眼前忽然出现寻苓师姐疑惑的眼神,萄童师妹震惊的表情。就连耳边也回荡着霏弘长老的叹息声。
“不是的,我不是混沌!我不是!”
月昭凄厉大喊为自己辩白,也抵不过霏弘长老探得她神魂之中确凿的证据,混沌的元神。
众人要擒她,她拼死抵抗,寻苓师姐和萄童师妹也跟他们打了起来,身受重伤,倒在血泊里让她快跑。
她见状回去救人,终是寡不敌众,被合力擒住。
她被扔进了别致炉,给长幽尊者偿命。
在炉子里日日经受煎熬苦炼,看着自己的身子一点点化掉,先是腿和胳膊,再是肚子...
她痛苦的挣扎,艰难的抵抗。
直至被炼成一颗丹丸。
她的意识附在丹丸上,霜华拿着丹丸走到病床前,给红着眼睛的瑾珵。
“吃了吧,吃了它,你就好了。”
淦!
“你敢吃你师父!呜呜呜,你敢,你敢吃你师父!
你这个逆徒!你竟不明白我!我可是你师父啊!呜呜呜...”
月昭是哭着醒来的,身体被丹炉炙烤熔炼的恐怖感受,好像真实的存在过。
经此一梦,她一时不敢回去了,如果原书情节真的随着陆篆的突变,而产生其他影响,如果这个梦是新的剧情...
可徒弟又是怎么红了眼?徒弟是一朵灵犀花,明明半分妖气都无。
想不通也不敢再想,她只好日夜穿行,决定先逮住陆篆。
把他灭口!
白天她扮成凡间的巫族女子,用头纱丝巾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里面还用极其瑰丽的妆容掩盖堆砌,才能放心的行走在路上。
深夜里月昭躺在客栈的榻上,眼泪又沾湿了半边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