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华问道:“主子可是因裴相不跟随而来,心中觉得苦闷。”
“……”,李元杼是因为裴衿不跟他来,心中不悦,但苦闷的缘由不是这个。
裴衿太能认得清自己的身份,可以是能处理朝政的臣子,是能教授知识的太傅,是能统领军队的将军,唯独不是与他夫唱妇随的皇后。
也知道他们目前这样的关系,是最好的。
李元杼想对他好,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交给他,生在皇室,生来便是权利斗争的棋子,对于所爱之人,给予金钱器物不如给予权利。
当裴衿很痛快的接过了自己给他的权柄,并选择为他守天下,打天下时,李元杼觉得自己的爱意得到了回应。
但是李元杼接着又发现,裴衿又因为手中的权力而产生困扰。
据李元杼推测,先帝一朝的手中有兵的老顽固,对裴衿很是看不惯,看不惯他年轻,能因他与他的私情,而能权倾朝野,凌驾在他们之上。
裴衿困扰的缘由是那些令人恼怒的流言,裴衿不娶妻,会被说是对他的讨好,裴衿招揽门客,会被说培植党羽,裴衿扶持自己的学生,会被说独揽朝纲。
他常常把裴衿招进宫中留宿,那群人则会说裴衿媚上。
究其原因,是那些老臣在对他这个新帝摆谱,以为他年轻,以为他当初是靠运气得到的皇位,可以任由他们挟制。
而裴衿文是状元出身,在地方政绩突出,武可抵御外敌,平定平南王叛乱。要让李元杼向老臣们低头的办法,就是离间他们二人,让裴衿失信于他。
所以不管那些老臣对李元杼说裴衿一次坏话,李元杼就找理由嘉奖一次裴衿。他们二人知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举措。
为了皇权专制,兵权归于皇帝,李元杼准备进行军队改革,裴衿着手实施,魏武侯在旁辅助。
“听说陛下去了西山打猎,难道陛下没有让魏武侯跟随。”,纪王爷手中把玩着用黑犬皮做成的扇面。
上面繁复的图案,细细密密的,看不出什么形状,上面用锉刀刻的,细针绣的痕迹都在,千疮百孔的,这差劲至极的手艺不巧正是纪王爷本人。
虽说工艺差一些,但这扇子的所用的黑犬皮毛来历极大,是先帝最爱的一匹名叫“胡狼”的细身长腿猎犬。
“纪王爷说笑了,我这把老骨头可陪不了陛下。”,魏武侯话锋一转道,“不过纪王爷已经知道了,也省得我再说了。”
“今夜,是纪王爷最好的机会。”,魏武侯说道,“把您院子里的狗都放出去,宫里已经安排好了,守门值班的是曹指挥使,曹识曹大统领也是最后一天在任上。”
纪王爷手紧紧抓着扇柄,平日里耷拉着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那你的人呢?”
“我的人自然是任由王爷调遣。皇城九门的守卫,皆听王爷号令。”,魏武侯说道,“事成之后,王爷控制上京,”
“天时地利人和,王爷此举定能成事。”
纪王爷眼神里全是对权势的贪婪,几乎顾不得思考,“好,你既然助我,那我事成之后定然不会亏待,以您为首的老臣们。”
“今晚戌时以蓝色烟火为号。”,魏武侯说道,“王爷切不可错过。”
“好。”,纪王爷满口应下。
魏武侯走的急,没有注意直接撞上了一条狗,狗冲着他的衣服闻了闻,魏武侯看这条狗一副讨好人的样子,觉得讨厌至极,狠狠的踢了一脚。
纪王爷在背后叫道,“畜生,竟不长眼的撞了魏武侯,还不快过来。”
那只狗得了主人的训斥,躲在纪王爷贴身内侍的身后,纪王爷赔笑道,“侯爷勿怪,这狗一向乖巧,今日不知怎么了。”
魏武侯看着与那条狗一般无二,标着讨好脸的纪王爷,留下一句,“管教你家的狗。”
“王爷,他是陛下的亲舅舅。”,贴身内侍等魏武侯走后,摸着狗被人踢的地方,满是担忧的问道,“真的能助殿下成事? 万一到时候卸磨杀驴怎么办。”
纪王爷对这件事也没有底,但是搏一搏自己就能登上那个位置,当初先帝弑了父,李元杼不也是杀了老六才登上那个位置的。
纪王爷说道,“不会,老九最不听话,不当他是舅舅,当然他也没当老九是外甥。听说老九开始谋划着削去他们这些老臣手中的兵权。”
“我承诺我当上皇帝之后,我会里立他的女儿为皇后,他的外孙为太子,到时候他就是国丈。而如今裴慎之的位置和权势都会是他的。”
纪王爷府中一个宜人,是魏武侯的外室女,因生子之后连升三级封了侧妃,荣宠正盛。
纪王爷摊开手中的扇面,“生于皇家,没有人不会懂,收买人心最好的礼物不是金银器物,而是赐予权力,手握权柄。老九选择与裴慎之共享权力,而非赐予,当然会引得他人不满。”
……
李元杼骑着马,举着箭,一箭一个猎物,箭筒空了,李元杼觉得还未尽兴,常华立即从自己马鞍下拿出一筒满满的箭矢,“我早已为主子备好了足够的箭矢,今日难得出来,好射个尽兴。”
李元杼看着箭筒里满满的箭矢突然间觉得没意思极了,把箭扔给常华,“算了,不想射了。”
紧接着内侍们一路小跑,收拾着他射中的猎物,不一会儿就有内侍过来禀告,“陛下一共射中了,三只鹿,六只獐,一只兔子。”
常华看李元杼打猎,不如以往有活力,说道,“主子可是累了,行宫那边已经命人打点好了。”
李元杼看着自己周围乌泱泱的全是人,这些人都是围着他,伺候他一个人的,觉得无聊极了,“我想回去了。”
常华以为李元杼是想裴衿了,才突发奇想的要回去,“主子,要不然我现在,派人把裴相请来。”
“不用。”
李元杼拉着马头一转,所有人都跟着他转动,浮土荡漾,要栖息的鸟儿惊的振翅高飞。
李元杼转头吩咐道,“你们都别跟着,朕独自回去。”
这又是发什么疯,常华点了一小队侍卫,跟随左右,被李元杼狠狠的呵斥了,“别跟着,所有人都不许跟着。”
常华对李元杼脾气最是清楚,于是退而求其次,“主子,这天色将暗,夜路不好走,必须跟着人才好。主子要是嫌人多,那好歹让我跟去。”
“你跟着,所有人在此地停留。”,李元杼妥协了,“不得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