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
雨下了一夜,楚母就在雨中喊了一夜。
楚承浩和佣人们也陪了她一夜。
终于,雨停了。
楚母不再乱跑,回屋睡了。
楚承浩也困到了极点,倒床上就睡着了。
*
此时的公墓里。
陆依宁还在缓慢爬行。
雨虽然停了,地上的积水还在。
她的手肘和膝盖磨破了,血流出来,浸在积水里。
她爬过的地方,水变成了淡淡的红色。
只是她看不见,也不知道绕开积水爬。
不知不觉,她发现眼前没那么黑了,有了光。
有光,就说明她的眼睛没有瞎!
她激动地念叨:“儿子,妈妈没有瞎,妈妈不会瞎,妈妈要每天看着儿子的笑脸……”
她的胳膊和膝盖很疼,她全不在意。
对于生命来说,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
眼里的光线越来越亮,还有了颜色。
一团团红的、一团团绿的、一团团黄的……
陆依宁的精神振奋起来,她感到自己的视力快要恢复了。
她继续爬。
渐渐的,她能模模糊糊看到周围的景物了。
又过了很久,花朵、树叶,她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她的眼睛完全复明了!
这时候,她才发现,已经黎明时分,天要亮了。
陆依宁不知道,她已经爬了两个多小时!
而因为爬得太慢,她到现在都没有爬出公墓。
眼睛能看见了,她扶着树慢慢站了起来。
但她的头依然痛得厉害,脑袋也很晕。
她跌跌撞撞往前走。
又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公墓的出口。
她看到了管理员的房子,但敲门无人答应。
她于是出了公墓,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终于看到公路的时候,天大亮了。
这里没有人家户,也看不到车,她只能顺着公路继续走。
一边走,她一边祈祷,来一辆车吧,或者来一个人也行。
她希望有人能帮她报警求助。
但这地方太偏僻了,她走了很久,一个人影子都没有看见。
她快撑不住了,快倒了!
“滴滴!”
身后突然响起的汽车喇叭声,让她萎靡的精神一振。
她急忙转身,看见是一辆迈巴赫。
车很豪,但不知道开车的是什么人。
她顾不上了,抬起手连挥了好几下。
看着那车减速了,她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陆依宁是在对儿子的牵挂中,硬生生支撑了几个小时。这会儿看见那车减速,她觉得自己有救了,再也撑不下去,就昏倒了。
迈巴赫开到她身边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露出一张帅气硬朗的脸,丝毫不逊色于楚承浩。
下车站定,他的高大挺拔也可和楚承浩比肩。
男人迈步来到陆依宁面前,弯腰低头。
只看了一眼,他便惊讶地叫出声来:“陆依宁?”
此时的陆依宁如果是清醒的,必然也会惊讶。
她都鼻青脸肿了,这人还能认出她?
他对她有多熟悉?
*
楚承浩睡了三个多小时,就被噩梦惊醒了。
他梦见儿子哭得非常厉害,拼命叫妈妈。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半山湾的监控,见李悠悠抱着儿子在后花园,孩子无精打采的。
他打电话问:“楚俊是不是不舒服?他怎么不下地玩?”
李悠悠回答:“他凌晨三点半的时候突然大哭,怎么哄都哄不住。
“我以为他哪里不舒服,跟赵东哥带他去了医院。
“但医生检查说他没什么问题。
“他也没有哭了,指着说要回家,要妈妈。
“我们又把他带回来,在路上就睡着了。
“早上他睡醒后无精打采的,不肯下地行走,我只有抱着他。”
楚承浩说:“我跟孩子视频。”
李悠悠连线视频。
楚承浩问楚俊:“儿子,你为什么哭?”
一岁半的孩子,哪里记得他几个小时前为什么哭?
他叫了一声爸爸,说:“妈妈呢?”
楚承浩暗想,看来,孩子是想陆依宁了才哭。
才离开一天,就想妈妈想得半夜哭,这孩子太娇气了。
他说:“儿子,你是小小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知道吗?”
“知道,爸爸,妈妈呢?我要妈妈。”
孩子咧开嘴巴又要哭了。
楚承浩哭笑不得,又强调了几遍“男儿有泪不轻弹”。
楚俊说:“我不要轻弹,我要妈妈!”
小孩子听不懂啥轻弹不轻弹,就是要妈妈。
轻弹哪有妈妈香?
楚承浩有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
他只能转移话题,叮嘱李悠悠几句,就挂断了。
然后他也睡不着了,想着孩子的哭声,决定早点起来去公墓看看。
那女人没有吃晚饭,别饿晕了。
楚承浩到了一楼,看见母亲在客厅里。
他招呼:“妈起来了?”
楚母看着他说:“你是谁啊?怎么从我家出来?”
楚承浩吃了一惊,母亲怎么不认识自己了?
他急忙走到老太太面前,柔声说:“妈,我是承浩啊。”
老太太看了他半晌,说:“哦,承浩这么大了啊,乐乐呢?”
楚承浩的心直往下沉。
他觉得母亲的病情又复发了,决定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吃过早饭,楚承浩把母亲载到医院。
精神科医生检查后,说老太太没什么大问题。
楚承浩怀疑医生检查得不准确,又给斯科.李打电话说了情况。
斯科.李说:“你母亲一到下雨的晚上,就出去找你妹妹。等雨停了,她又回屋睡觉。是这样吗?”
“对,但今天早上起来,她不认识我了,她的病情是不是又加重了?”
斯科.李说:“没有加重,她这也没什么大问题。
“主要是你父亲和妹妹发生不幸的时候,都是雨夜。
“所以一到下雨的晚上,你母亲就紧张不安。
“她满脑子都是发生不幸的亲人。
“她幻想亲人们还活着,担心他们发生不幸,总想把他们找回来。
“神经紧绷一晚上,她早上会暂时性失忆。
“你到医院给她开些安神补脑的药,她吃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不过她这种情况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可能一到下雨的晚上就会复发。”
楚承浩皱眉问:“您是说,我妈这种不能根治?”
“很难,”斯科.李顿了顿,说:“除非……”
“除非什么?”楚承浩紧张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