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崇义,你说说你跟了我多久了?”
马崇义恭敬地回答:“回陛下,微臣自您年幼之时便侍奉于侧,算来已有三十一载有余了。”
周景昭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怀念,他缓缓说道:“真是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竟过去了这么久了……”
马崇义抿了抿唇,悄悄抬头看了周景昭一眼,此刻的周景昭也正好在看他,两人眼神相撞,都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眼中的不舍之意。
深吸一口气,马崇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奴才有事禀告……”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哽咽。
周景昭疲惫的张了张嘴,有些不想听他说后面的话,但最终却是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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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季雅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周景昭的生母。
她能成为太后,除了先皇周弘化喜欢她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她背后的家族。
钟家是一个历史非常悠久的世家,其掌握的关系网络复杂至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江南的经济都把控在他们手中。
直到周弘化娶了钟季雅,逐步开始谋划掌控,这种古怪的形式才有了些许的好转,但即便是这样,如今的江南大部分世家还是仰仗着钟家,以他们马首是瞻。
但钟季雅其实并不喜欢周弘化,她喜欢的是周惕守的父亲周俊喆。
周俊喆与周弘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个人的性格却是天差万别。
周弘化因为早早接受了国家政务,为人看起来更加冷漠强势,而周俊喆却是恰恰相反,平易近人,对着狗都能笑几下。
周俊喆的温柔体贴很快就俘获了钟季雅的心,两人浓情蜜意了一番,就差直接找当时的天子赐婚了,结果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周弘化的母亲横插一脚,先提了婚事。
考虑到大周未来的发展,以及江南那不可掌握的局势,当时的天子直接了断,赐婚了,但赐婚的对象却变了,变成了钟季雅与周弘化。
钟季雅知道后几乎是崩溃的,可家族考虑到种种利益关系,根本不顾她的感受,甚至为了防止她不做什么出格的事,直接将她关了起来。
而周俊喆在看到赐婚后的圣旨后便沉默了,不久后他便被一纸圣旨封成了藩王,划分了封地,离开了京城。
他离开后不到一个月,周弘化便与钟季雅成婚了。
在此后不久,天子驾崩,周弘化接任,而钟季雅顺其自然的成为了皇后。
钟季雅对周弘化的态度并不算好,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周弘化刚开始也哄过,但帝王无情,加之他忙于朝政,很快他便将钟季雅扔在了一边。
帝后不和的消息在大周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议论周弘化这个帝王。
为了打破这个言论,周弘化再次开始向钟季雅示好,不久以后钟季雅便怀上了孩子。
所有人都感觉到钟季雅对周弘化的态度软化了下来,还一改常态的提出回娘家一趟。
要知道因为是被逼着嫁给的周弘化,钟季雅一直都恨着家中之人,这么多年来从未回过家。
周弘化欣然同意,帝王携带皇后离宫,当时掀起了一阵轰动,那帝后不和的消息很快就被打破了。
回了一趟娘家,钟季雅的态度越发软和下来,有时还会与周弘化说笑几句,还会时不时与家中来往信件。
周弘化自然是开心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周景昭出生后,钟家送来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些东西是送给周景昭的,有些是送给周弘化的,当然也有钟季雅的。
其中周弘化格外喜欢一套茶具,这套茶具不仅精美异常,还是钟季雅亲自为他准备的生辰礼物。
但好景不长,周弘化死的很早,在周景昭十六岁那年便死了,而他的母后更是因为伤心异常,久居深宫不再轻易见人。
就连当初周景昭娶妻生子,她都没有出来见一面,周景昭对此是失落的,但也常常感动于她对周弘化的深情。
但这都是周景昭所看到的,真相完全与之相反。
博吉特的家族能与周惕守有联系,完全是周俊喆在的时候,他们便开始合作了。
那所谓的精美茶具也是博吉特的家族所上供的,这东西传说中具有诅咒的力量,长期使用它,生命便会被消耗,死的也早。
周俊喆得到这东西后便想办法将它塞到了上供之物里面,加上有钟季雅配合,周弘化就这么遭了道。
当初博吉特告诉的江停的秘密便是,周景昭的病完全是由这东西引起的。
江停当然不会相信什么诅咒什么消耗生命,她有后世的眼光,很快就有了些猜测,这制作茶具的材料中应该含有一些特殊的物质,可能是放射性物质,可能是某些引起身体衰变的东西。
钟季雅愿意与家中联系也是因为她可以从中获得周俊喆传来的消息。
周弘化死后,钟季雅久居深宫不理世俗也不是因为爱的太深,伤心过度不愿意见人。
她恨周弘化,所以她亲手送周弘化去死了;她恨周景昭,所以她不再理会这个儿子,关于他的一切事她都不管。
而周景昭却因为早早失去了父亲,母亲也爱理不理的态度,常常拿着那带着“诅咒”的茶具,睹物思人。
钟季雅知道这事吗?其实是知道的,可她不想管,就算周景昭,就算周元熙死了,她都不想管,她就宛如一条毒蛇,隐藏在深宫的角落,冷漠的看着这一个又一个人走向死亡。
马崇义要查的事的就是这些,而拜托魏治查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钟季雅是否跟周惕守有联系……
如果有,那就代表,这次谋反涉及的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而他马崇义知道了这么多宫廷秘辛,在他看来直接让他痛快的死去都是一种奖励了。
其实他也可以假装不知道,随便找个理由将那茶具摔了,扔了。
可就像曾经杨怀达对他的评价一样,他是一个很纯粹的,纯粹忠心于周景昭的人。
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贱命一条,不值一提,他不想周景昭始终被蒙在鼓里,不清不楚的死去,不希望他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