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与周元熙一同回了太子府。
南直隶的事,他们现在就两小孩,暂时是插不上手的。
等南直隶那边收到消息再传回消息,那也是十天半个月以后的事了。
不过李福已经来了京师一段时间了,难保不准南直隶已经出事了。
至于为什么现在朝廷还没收到消息,要么是南直隶的消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要么就是事情闹得太凶,南直隶管事的人害怕责罚隐瞒不报。
若是前者,倒是没什么;若是后者,可想而知事后朝廷得费多大功夫整顿那边了。
她现在只希望结果不是最坏的那种。
“江停,为什么疟疾发生后当地官府却不知?”一直皱眉沉思的周元熙突然开口询问。
“疟疾的症状如此明显,他们熟知历史,为什么还会让病情蔓延?而且当地死了一个又一个人,他们就没发现不对劲嘛?”
听到周元熙的询问,江停将心中的思绪按下,十分耐心的开口:“殿下能想象十个皇宫有多大吗?”
周元熙想了想的点了点头。
“那一百个一千个呢?”
周元熙沉思了一刻略带迟疑,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一万个两万个呢?”
周元熙眼中露出一丝迷茫。
“可是南直隶比你想象不出的大小更大”江停继续道:“殿下可知皇宫中今日死了几个人?”
周元熙目中露出疑惑之色。
“皇宫死了人的吗?”
江停的步伐顿住,脸上带上笑容:“那不如我们找人问问去?”
周元熙犹豫下还是同意了他的建议。
两人折返往宫内走去,
沿途周元熙心中愈发困惑。江停问答很奇怪,但又让他有种谜底即将揭露的感觉。
步入宫门,两人直接回了周元熙的东宫。
周元熙按照吩咐让人去找了近几日的死亡人数记录。
毕竟是太子的要求,那些人自然不敢怠慢的,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将东西送来了。
“太子殿下,名册就在这里了”
周元熙拿着册子粗略看着,转而就将册子递给了江停。
江停看也没看直接将册子反扣在桌子上。
周元熙更加疑惑了,“你不是要看吗?为什么现在又不看了?”
“殿下我知不知道不要紧,重要的是你!”
“我?”
“殿下可知这册子里哪怕一人为什么死,因何而死,死了多久吗?”
周元熙茫然摇头。
“那你觉得陛下知道吗?皇后知道吗?往小了说,马公公知道吗,宫中的掌势的人他们知道吗?”
周元熙思考了片刻摇摇头。
“宫中这么多人死了一个……”
话未说完就被江停打断。
“皇宫这么大,死了个人无足挂齿,除了他的亲人朋友,除了守门的禁军们谁会知道呢?”
“那殿下想想南直隶,南直隶多大啊,一个小地方死了人,那些布政使,都指挥使会知道吗?”
“一个村子算百人。百人多吗?自然是多,百人死了严重吗?严重!但南直隶有几千万人,殿下还觉得严重吗?”
周元熙神色越发迷茫,他沉思许久才开口。
“不,不严重?”
江停似笑非笑只是看着他。
“殿下不必看着我,若你觉得严重,那就是严重。若你不觉得严重,那自然不严重。”
周元熙都想挠头了,他觉得自己似乎越发理解不了江停话中的意思了。
“江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直说?”周元熙有些烦躁起来,甚至有点生气了。
江停静静看着周元熙,平静的开口:“殿下,答案我已经告诉你了。”
周元熙皱起眉,在屋子里来回转圈圈。
“江停,我……”
江停看着他,慢慢站起了身,“殿下,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未做完,不如我就先行告退了?”
这种问题,周元熙是可以自己想明白的。
这不过就是大规模人口基数下,死亡数量可能因为管理体系的层级和信息传递的滞后而不被立即察觉或公开,以及刻意隐瞒等。
周元熙不懂,纯粹是他还太小,加上从前顽劣,没认真学习的缘故。
周元熙懵了下,转而却是生气起来,对着江停的背景道:“江停你还没说原因呢,你怎么这样,和那些老家伙一样讨厌!非要我猜,非我自己去琢磨!明明我都说了我不知道,非得逼我!”
听到身后的声音,江停的脚步顿了顿,在周元熙期待的目光中,她还是选择离开了。
她可不想让周元熙对他产生依赖心理,他是未来的帝王,未来国家的掌权者,依赖她,无论是对她还是他都不是什么好事。
周元熙眼中的光渐渐熄灭,就连那愤怒都不见了,转而全是委屈。
他愤恨的踢了一脚桌子,转头看到那个送册子的太监还在地上跪着呢,他无名火起,一脚踹了上去。
“看什么看!不知道滚嘛!”
太监委屈极了。
太子殿下没让他走,他敢走吗?
他一边陪笑,一边连连后退。
——
周景昭已经召来了三位阁老,把事情说了一番后,几匹快马很快就出发了。
这一动静很快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接着内阁又召集了一些重要的群臣入宫议事,这一举动更加引起了大大小小的势力的关注。
所有人都敏锐的意识到——出事了,出大事了!
和大臣们讨论完南直隶的后续安排与准备,天也渐渐黑了下来。
在宫女太监的服侍下周景昭用了餐,转头看向马崇义。
“今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马崇义身为大内总管,也相当于皇帝的眼睛,为他探查消息与情报。
“除了南直隶的事,倒是没发生什么大事了”
周景昭喝了口苦涩的药汤,眼睛微眯,语气平静道:“我病了,马崇义你倒是也老了啊”
马崇义身体猛的一颤,扑通一声跪下。
“奴婢该死!”
“哦,你为何该死?”
“南直隶出了这么大事,东厂却一点消息都没不知,实属该死!”
周景昭抿了口茶冲刷口中苦涩的药味,神色莫名,好半晌才温和的笑道:“马伴伴起来吧,朕不怪你。”
马崇义连忙磕头谢恩,起身后,想了想他才开口。
“今日还有一件事,陛下兴许会感兴趣……”
“什么事?”
“江停与太子殿下闹了矛盾,太子殿下今日歇在了东宫,江停一人回了太子府。”
说到这个,周景昭还真来了兴趣。
“哦,想必是太子殿下做了什么气人的事吧?”
马崇义想了想,回道:“这还真不是,我看这事更多错在江停身上。”
周景昭挑了挑眉。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马崇义看到周景昭情绪的转变心中终于松了口气,于是便笑眯眯开始讲述中午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