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傅观辞回想着去了糖衣的山楂味,默默托起腮帮子,认认真真地跟她商量:“等我长大了,你再吃更多。”
说罢,顿了顿,皱着一张小包子脸,大概终于反应过来溺爱是不对的。
小屁孩轻啧了一声,一本正经的嘱咐:“吃多了甜食不好。”
沈知念:“???”
她眨了眨眼,接过小贩有眼力见递过来的糖葫芦,强忍着笑,道:“我只是吃一串过过嘴瘾。”
傅观辞愣住,他极力保持镇定,偏过头故作镇定的哦了一声,实则耳根都变得通红,根本隐藏不住。
过了好一阵,她咔嚓咔嚓解决完糖衣,眼睛笑成两个弯弯的月牙儿,瞧着特别乖巧可爱:“阿乡,真的可以吃五串吗?”
傅观辞捏着手里只剩下山楂的串串,视死如归般往嘴里一塞,想都不想回道:“不可以。”
酸得要命又尴尬的要命,他脸红的都快要烧起来了,一只小手还紧紧的牵着她:“你别跑,小心被人撞到了。”
沈知念纠正他:“要叫师姐。”
傅观辞:“哦……”
两人从段听寒身边经过,空气中才传来少年几不可闻的别扭声音。
“……师姐。”
———
明明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一副场景,却在他心底落下了深刻的印象,记了许多年。
他当时想的是什么来着……
哦,他看着也想尝一尝糖葫芦。
只是他说的话,除了不知出于何种缘由一直观察他的段听灼外,西城侯夫妇压根不会在意。
大概是想炫耀些什么,坐在西城侯肩头的段听灼,撒娇一般的重复了他的要求。
“我也想吃糖葫芦。”
话音一落,便得到了西城侯夫妇两人的关注。
“灼儿,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你身份高贵,不要乱吃这些,回府了让厨房单独给你做。”
说完这些,大概才反应过来,身后的段听寒跟他们说了些什么,随口嘱咐站在少年身边的侍卫道:“世子想要什么你便去买来。”
侯府不差钱,这街上的小玩意对他们来说都是些不起眼的东西。他们不在意段听寒说了什么,亦如同不在意他这个人一般。
后面侍卫询问他要不要买时,他被段听灼挑衅感到看了一眼,也不再想吃了。
早知道当时就吃了,如今他到死都不知道,冰糖葫芦到底是什么味道。
也不知道傅公子如今的极限是几串,沈少主还会喜欢那样酸酸甜甜的糖衣吗?
大概是对两人存着天然的好感,当沈少主递来亳不起眼的小树枝,并且嘱咐他随身携带时,他才会毫不犹豫的应下。
这样也好,他能够清晰的直面自己的死亡。
身体被谷底都寒气包裹至僵硬,连痛觉好似都得到了缓和,段听寒头脑开始变得晕眩模糊。
他缓缓闭上了眼,声音从雾气里飘来,带着淡淡遗憾,似乎浸到人心里去。
“我也想吃糖葫芦……”
“啊,这不好吧?”沈知念还是第一次知道,人在摔下悬崖后,第一反应会是提这种要求。
她反射性的摸了摸兜,四处张望一下,试图能在这除了花草树木的位置,找出一根糖葫芦。
这实在是太为难少主大人了,毕竟当初接傅观辞时,他也只能大声嚷嚷着大黄名叫傲天,然后嗝屁……不是,是晕死。
诧异苦恼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倒霉师弟身上。
傅观辞面色一凛,一张俊脸变得十分扭曲,很是警惕:“看我也没用!”
沈知念:“盯~~~→_→”
傅观辞:“……”
他沉默了半晌,试想着两种方案的同一种结果。
在拒绝某位新师弟疑是遗言的愿望,但某祖宗已经被引起了兴趣,对他来一场非暴力不合作的美丽邂逅,最后皆大欢喜。
和果断答应此要求,眼睛一闭,酸味一过又是好汉之中,非常自愿的选择了后者。
傅观辞:“回谷做给你们吃。”
他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能吃五串的傅观辞了,他现在是能一次性解决十串的傅·钮祜禄氏·观辞!
这个实验还是他偷摸着在私底下进行的,本是为了养精蓄锐,归来惊艳师姐,可谁知道他却忽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点。
玛德,正常人谁将糖葫芦当饭吃啊,每次师姐顶死都只吃三串不同内馅的。
偏他像个傻子一样,还做这种无聊的实验,差点都对酸味免疫了。
话说当年师姐就吃不了五串,就他还好认真的搁那苦恼。
人生第一次,傅观辞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为什么每次一对上师姐,他就表现的这么……蠢?
“阿乡,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你这么好的师弟呢?”沈知念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非常给力的吹捧,又好像不算吹捧,“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傅观辞木着张脸:“请你说话正经一点,谢谢。”
两人说话的声音就在上方响起,段听寒想听不见都难。
‘回谷做给你们吃’这个‘你们’是算上了他……吗?
段听寒有些自嘲的想,随意一个小小要求都会被他人重视的场景,只会出现在段听灼的身上,他永远都不可能听到这种话术。
大概是自己临死前想到了初见两人时的场景,求生欲望开始漫出幻觉,傅观辞强硬的闭紧双眼,努力做出一副安详逝去的模样。
直到沈知念蹲下身,将一颗丹药不由分说的塞入他的口中。
段听寒愕然睁开双眼。
两位长相惊人,浑身都像是冒着仙气一般的师姐弟俩,正含笑望向他。
目光慈爱,如同爹妈。
段听寒闭眼,睁眼,闭眼,睁眼,如此反复。
大概是不理解为何将死之际还真能遇上两人,又或者说实在是奇怪他俩这是啥眼神。
便是段听寒做出如此奇怪动作,二人也没露出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