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奚昭仪去给太后请安的嫔御虽算不上多,但也有好几个,帝王与奚昭仪的对话自然也一字不差地传了出去。
陛下忽然愿意去奚昭仪宫中,可不是托了那位虞容华的福吗?
得知这消息的嫔御莫不在嘀咕,这虞容华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不在陛下面前提自己的亲妹妹,倒是给旁人做嫁衣起来了?
虽说只是去宫中用膳,但是去了便是有了机会,便是有了脸面,总不能自己留不下陛下还怪旁人吧?
也有一部分低位嫔御在思忖要不要去和虞容华结交一番,像她这样大方的人可不多见。
唯有个别聪明人看透了内里的玄机,长春宫中淑妃对着刚进来的大宫女半秋轻笑道:“她倒是个聪明人,年纪倒不是白长的。”
半秋有些不解:“娘娘何出此言?”
淑妃嘴角轻扬:“陛下本就忌惮后宫拉帮结派,此举一来能减少陛下忌惮,二来也不叫自己处于风头浪尖,三来还能结个善缘。”
半秋恍然大悟:“还是娘娘看得通透。”
淑妃唇角的弧度越发的大,浑身透露出看好戏的神色,轻抿了一口茶后才道:“就是不知虞昭媛如何想了……”
宫女也听出了其中意思,忍不住笑了出来,“姐妹相争才叫有意思。”
淑妃也跟着笑了笑,只是转眸就想到了另一号人物,唇角的笑不禁淡了下来,“纯贵嫔最近好像有些老实了?”
那个丫头可算不上什么太聪明的人,有点脑子但不多,就是生的分外貌美,才能在短短时间登上贵嫔之位。
“英华宫那边传话,纯贵嫔就是在喝药,抄写经书,没什么异动。”
可是在淑妃眼里,纯贵嫔没有异动就是最大的异动,她怎么可能这么老实?最少也该在宫内咒骂才是。
淑妃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劲,长而弯的细眉蹙起,没到一息就下了命令,“去叫他们仔细盯着,纯贵嫔一定有问题。”
“是。”
大宫女退下,淑妃拿起了宫女送上来的那一叠大字,原本蹙起的眉直接松散不开了。
她翻过一页又一页,没从中找出一个字算的上端正的,全部都歪歪扭扭,软绵无力。
想起前天陛下突然到她宫中斥责她教育大皇子不力,大皇子四岁写的字还不如一个小女孩,淑妃不禁拍桌怒道:“来人,把大皇子叫过来!这字怎么写的?”
可心里又不由得怨起虞亦禾来,她闲着没事教一个女孩子写字做什么?女孩子只要能认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不就行了?
……
再说中萃宫那边,虞亦芙自也不是那种完全没脑子的人,她知晓二姐姐没有和她表现的太亲密是好事,但是表面上做做样子就好了,何必真把肥水流到外人田?
她的手原本松松地搭在扶手上,听到岳才人那一句话后,食指狠狠地扣在了上面,她没有言语,又听岳才人道:“娘娘,嫔妾昨日好像瞧见容华来拜见您了,你是不是没有见她呀?”
虞亦芙神色一顿,瞳孔虚虚地聚焦在对墙的字画上,扣住的手指松了松。
“本宫昨日在午睡,并不是故意不见她,她是我的姐姐,如何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怨恨于我?”
可她的言语已经出卖了一切,岳才人只是稍稍诱导了一下,虞昭媛便自己顺着说了出来。
也可见得,这俩姐妹之间并不是没有间隙可寻。岳才人垂眸勾了勾唇。
“是呀,可容华后脚就去了福宁殿,今日陛下就要去昭仪那用膳了,说不准顺势晚上就在那歇了下来……”
虞昭媛听得愈发烦躁,随即摆了摆手道:“本宫乏了,你回去吧。”
这般随意的,像是招呼小猫小狗的态度,岳才人也不敢生怒,低着头退出了正殿。一退居殿外,岳才人适才还弯折的脖颈立了起来,唇角露出淡淡的嗤笑。
若不是她只是良家子出身,容貌在这后宫也只是寻常,怎会蹉跎至此?就算她已心甘情愿地打算把肚子借给虞亦芙,人家也不要,宁愿引荐二嫁之身的姐姐,多么可笑。
身边的小宫女瞧着自家主子又露出这种笑容,暗地里撇了撇嘴,这宫里心比天高的人太多,可惜她也无能为力,不能给自己换个好主子。
帝王终究只在福宁殿用了一顿午膳又略坐了会儿便走了。
奚昭仪没有一点意外,没有人能强迫帝王做不喜欢的事,帝王已在两三年前就不叫她侍寝,现在自然也不会再起什么兴趣。
她原本就不是什么美人,也没有什么不老天赋加身,随着年纪增大,她还是不免显出颓势,眼角眉梢都有些皱纹,春秋鼎盛的帝王自然不爱沾染上这份气息。
“我还是老了……”
奚昭仪坐在镜前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语气中倒没什么怨气,只有几分遗憾。
可身边的宫女却急得不行,“娘娘,您只不过比陛下大上一岁,怎就老了?”
奚昭仪摆了摆手,垂眸笑道:“虞容华只比本宫小上半年,你瞧她像是二十五岁的样子?怕不是的刚过桃李年华罢?”
这句话确实叫噎住了大宫女,任谁也否认不了虞亦禾的美貌与年轻。
见她不说话,奚昭仪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笑了笑,这次没有刚刚的宽和而是多了几分冷意。
“看起来年轻好呀,我巴不得这宫里多出些宠妃,皇子。”也好叫那位日夜不得安稳……
这一天,福宁宫中久违地传出了奚昭仪的歌声,歌声婉转,欢时如百鸟朝凤,怨时又如嫠妇泣舟,实在美妙,只可惜这歌不到半刻钟便息了声。
惠安郡主高兴地给奚昭仪鼓掌,甜声道:“娘娘,再唱一首好吗?”
奚昭仪却只温柔地摇了摇头。
……
晚间帝王没有再进后宫,灵和殿却依旧迎来了平安公公,虞亦禾听得平安公公的嘱咐的,睁大了双眸。
“陛下要找我要回礼?”
“正是,陛下说了,他赐给容华这么多珠宝布匹,容华也该回赠一二才是。”
虞亦禾也知道恩情要报的道理,只是……
“陛下富有四海?我又能有什么能赠与陛下呢?”
平安公公垂首笑了笑,又叉手行了一礼,“这奴才就不知道了,还需容华自己思考,奴才还要回去听差,这边告退了。”
送走了平安,虞亦禾边往回走边思忖,她要送什么给陛下,等回到屋中,她身形一顿,立刻派人出去打探了一下陛下今天的踪迹,那位怎么会突然想起此事?
中午发生的事很好打听,没一会儿小太监就回来了,绘声绘色的给殿内人讲述,待听到小太监说陛下亲自下辇车看她绣的那朵小花时,众人促狭地看向她,虞亦禾忍不住的热了脸。
傻子也该知道帝王想要的是什么了。
清霜当即揶揄道:“容华是要给陛下绣罗帕,还是香囊呀?”
在宫中多年的扶娥有些意外:“没想到陛下还有这种寻常男子的爱好。”
宫内之前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风气呀……起码没听说陛下戴哪位娘娘送的东西。
清雪更是直接算计起耳房中有什么料子,花纹材质,一一说来,适合做些什么。
唯有红俏一人站在外间,面色暗沉,自觉融不进去。
小太监赵毅瞧见了红俏的神色,不由得上前询问一句:“陛下重视容华是好事,你怎么这般不高兴?”
红俏瞧了一眼这个和自己一样不得重用的小太监,忍不住怨道:“便是有赏赐都叫一等宫女领了,和咱们这些二等伺候的有什么关系?”
赵毅不这么想,他觉得等容华升上嫔位,总是有他们发光余地的,可当他看到红俏脸上浓重的不耐烦和怨气,他默默闭了嘴。
如此目光短浅,怕是也劝不得,而且可能还会生事……
赵毅不禁留了个心眼,又听到里头叫他,立马扬着笑进去了。
“拿库房的料子?好,奴才这就去搬,不累不累,不用红俏姑娘帮忙,奴才多搬几趟就是了……”
红俏听到不用她干活,脸上的笑当即盛了些,却没注意到赵毅转身后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