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放映室之后,小白径直走向沈七叶的卧室。
其实她倒也并非不能理解炎十二月的想法,但是理解是一回事,去不去做又是一回事。
哪怕陆时花需要一个人去陪伴她,但又凭什么非得是我家的猪去呢。
她当然不讨厌陆时花,但她还没有无私到把自己养了十多年的臭猪送给别人的宽广胸怀。
想到这里,小白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看不到地面,于是她暗自点了点头,心道:我的心胸还是蛮宽广的。
所以说小白女士在某方面其实一直都幼稚得很。
她在走廊中慢慢走着,思索着方才炎十二月的话。
白筱其实生性就不是个喜欢争抢的人。
一来,是这世间鲜少有什么东西能让她升起这种欲望。
二来,她很懒。
她就像是一坨懒趴趴的海蛞蝓,过往的生活中一直都随着身边的海流摆动。
摇啊摇,晃啊晃。
这并非没有主见,她只是懒得动罢了,毕竟你看嘛,为什么要动呢?
自己虽然是一坨懒趴趴的海蛞蝓,但是身边还有一坨濒死的象拔蚌陪着自己。
多开心的日子啊,偶尔运气好,还会被海流冲到那坨象拔蚌身上轻轻蹭一下。
她觉得,自己这只海蛞蝓已经很好满足了,只需要那只臭蚌偶尔陪陪自己,偶尔跟自己耍耍宝,就会很开心。
所以,她虽然也会羡慕爱情,但到了最后,她总是会满足于她跟沈七叶之间安稳的小小羁绊。
安稳就好,平淡就好,只要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就好。
但现在,海蛞蝓身边的那坨濒死的象拔蚌被一只小丑鱼盯上了。
那坨象拔蚌似乎不再濒死了,现在的它偶尔会扭一扭身子,向外探探头,跟那只外来的小丑鱼做一些海蛞蝓所不知道的事情。
可海蛞蝓还能怎么办呢?
她只能对着海流祈祷:海流海流拜托了,再推我一把,再拉我一下,让我多触碰一下那只蚌蚌好不好,一下,再多一下就好。
海蛞蝓心中没有光,她的心中都是那只象拔蚌。
...
小白笑了笑,心想,还真是奇妙的比喻,不愧是我。
——
...
——
时间回到现在,虽然对小沈进行了推迟处刑,但该来的还是会来,面对小花的灵魂发问,他两股颤颤,头冒冷汗,心脏只觉一阵紧缩。
“小花你...你怎么知道小白进我被窝了...?”
陆时花眯起眼睛,微笑道:“小白姐还真进你被窝了呀,沈七叶。”
沈七叶:???
“你诈我?!”
陆时花撇撇嘴,轻哼一声,偏过头去没理他,但片刻后,她又把头扭回来。
脸看上去有些红,神色纠结。她问道:“那...那你们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沈七叶挠挠头,作死问道:“小花,什么是不该做的事啊?”
陆时花自然知道他在消遣自己,于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羞恼地瞪向沈七叶,小手一伸精准地掐住了小沈的腰上的软肉:“不该做的事就是做爱做的事,你以为我说不出口嘛沈七叶?”
沈七叶痛的发昏,心道:这妮子手劲儿怎么又大了!
却还是强行保持面色平静,毕竟这关乎到男人的尊严,他小沈必须要证明自己的两肾坚挺无比。
“小...嘶!咳咳,小花,我跟小白清清白白,简直堪比黄河中的水,你别乱说行不行?”
闻言,陆时花满脸问号:“黄河的水很清吗?”
沈七叶摇头,正色道:“黄河的水很黄。”
陆时花:???
正当她打算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房门敲响,沈七叶舒了口气。
陆时花瞥了他一眼。
(?_?)
“沈七叶,这事儿没完,你必须解释清楚才行。”
沈七叶使用了白筱同款傻笑:“嘿嘿,小花,你怎么对我的清白这么上心了,不会是喜欢我吧。”
本想着逗逗她,毕竟以往小花都会严正否决,然后脸红逃跑,但这次...
陆时花点点头,望着他那双漆黑色的瞳孔,认真说道:“如果我说是呢?”
...
沈七叶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挠了挠头,张了下嘴,不过他似乎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能打马虎眼来略过,于是他再度闭上了嘴巴。
沉默是金,男儿膝下有黄金,是金子总会发光...
沈七叶在心底默默叙述着关于金子的词句,希冀陆时花开口略过这个话题,时间在他的体感上变得无比悠长。
百年过后,陆时花仍然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动也不动,像是跟卧室中的阳光浸融在了一起。
沈七叶叹了口气,神色纠结,少女还在等着他的答复。
他坐在床上,垂着眼睛不敢跟陆时花对视,末了,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轻声问道:
...
“小花...要是我在这里说我喜欢你的话,咱是不是就要大结局了啊...我总感觉这里无论我怎么回答,最后都会导向一个很暧昧的结果...”
“比如门被突然打开,窗户外突然蹦出人影,地震,海啸之类的,总之,我感觉最后总会被打断的,我愿称之为因果的力量。”
...
闻言,陆时花气恼地把手边的枕头拿起,然后一把扔向沈七叶的那张臭脸,骂道:“混蛋,要找理由也要找一个合理一点的吧!”
敲门声再次响起,陆时花气呼呼地转身去开门,再也没说跟刚刚话题有关的事情,似乎那句话只是她对沈七叶调戏自己的反击罢了。
就好像,她只是想让沈七叶感到困扰而已。
沈七叶望着陆时花娇小的背影,舒了口气。
他感觉得到,陆时花刚刚是认真的。
但现在的他还做不出抉择,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当然可以直接答应陆时花,事实上,他也是这么想的,但这对陆时花不公平,因为在他准备给出答复的时候,他的心里出现了其他女孩子的身影。
那道身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怎么都放不下。
他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天空飘着的白色云朵,也不知想到了谁。
...
陆时花背对着沈七叶,走向房门,她剧烈跳动的心脏此刻慢慢平复。
她清楚,沈七叶的沉默就是答案。
她鼓起勇气了,她向前冲刺了,她这只一直生活在阴暗世界中的小丑鱼对着光芒呐喊了,呼唤了。
可这次,一直都很主动的光却没做出回应。
那道光芒只是缓缓变成了一坨濒死的象拔蚌,只是沉默地望着她。
小丑鱼很难过,陆时花很难过。
她的光芒原来只是一坨象拔蚌。
甚至还是濒死的,更难过了。
可是最令她难过的是,即便她看透了光的正体,看穿了他的本质。
可她还是喜欢这坨象拔蚌。
我真是没救了。
她心想着,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