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旁观者从头看到尾的炎十二月突然笑出了声。
笑声如同她的声音一样好听,清脆,像被一阵微风摇动的风铃。
“很有趣的推论,想必这就是这次老师失误的真正理由吧沈七叶。”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下沈七叶,陆时花见状收回放在沈七叶脑壳上的手,警惕地挡在沈七叶身前,她转身面对炎十二月,正欲说话,却听见身后沈七叶的声音:
“不,炎小姐,这也不一定。”
一向吊儿郎当的沈七叶难得看起来认真了些。
“我所说的终究也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或许这位老师手里仍旧用的是旧教案,或许他只是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才会骂人,或许他只是害怕你的身份才会道歉。”
“我只是提出了我觉得可能性最大的一种假说罢了,更何况,说到底这也只是个消磨时间的小游戏,炎小姐。”
闻言,炎十二月收起了笑容,一脸平淡。
她盯着沈七叶的脸,又看了眼护在他身前的陆时花,炎十二月摇摇头像是想要甩开自己脑海里的某些烦躁的思绪。
她眯起了眼,看着沈七叶盖住了眉眼的刘海淡淡道:
“很多事情,对于我来说只要证明了有那种可能性就已经足够了,防患于未然才是我该做的事情。”
沈七叶将像只老母鸡一样护在自己身前的陆时花拉到身后,然后对炎十二月轻轻笑了下。
“这句话说得倒是在理,毕竟对于你来说,可能性这个词语其实就是一把最为锋利的利刃,对吧炎小姐。”
闻言,炎十二月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她嘴角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前踏一步,气势再度强盛一分,宛若一只被入侵了领地的狮子。
她微微抬头,试图透过沈七叶的刘海看到隐藏其中的眼睛,来掌握他的思想。
“没错沈七叶,你很了解我这种人,我最喜欢的词语就是可能性了,这个词语既可以用来攻击,也可以用来防守,我可以通过这个词语得到我想要的一切结果和局面。”
陆时花在沈七叶背后听着,越听越心惊。
她一开始还有些懵懂,不明白这两人在说些什么,不过聪慧如她,听到现在,她又怎么会不明白沈七叶在跟炎十二月通过打机锋的方式暗地较劲。
沈七叶凝视着炎十二月的眼睛一步不退,丝毫没有被对方强盛的姿态吓退,他笑道:
“是啊,某个人有威胁到自己的可能性,所以可以正当的除掉,某个人有帮助到自己的可能性,所以就卖个人情,某个人有改变局面的可能性,所以要好好利用...”
“可能性,这是只属于上位者的绝妙借口,啧啧...就是不知道在炎小姐眼里,我沈七叶有没有可能性呢?又或者说,我跟陆时花有没有可能性呢?”
他说完这句话,躲在沈七叶背后的陆时花俏脸微红,轻轻捶了沈七叶的背一下。
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驳斥沈七叶这番不恰当的言论。
她还是太温和了,不忍心在炎十二月面前落了他的面子。
——
微风透过走廊打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吹动了炎十二月的马尾尖和鬓发,也吹动了沈七叶的刘海。
炎十二月终于能看到掩藏在阴暗中的那双眸子,也因此,她的心情变得更差了一分。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这个眼神了:
嘲弄,玩味,不屑一顾,其中没有丝毫尊重可言,似乎他只是一个游戏人间的玩偶,什么都不在乎,又有一股什么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盲目自信。
——
她张了张嘴,正欲说话。
上课铃打响。
躲在沈七叶身后的陆时花如蒙大赦,她一个过肩绕背直接将毫无防备的沈七叶甩到背后。
也不管背后他传来的惨叫,陆时花对着一脸寒霜的炎十二月提着裙子略微鞠了一躬,礼数周到。
“十二月,要上课了,我们下次见!”
说完,她拉着还在捂着脊背惨叫的沈七叶逃进了教室里。
看着他们逃离的样子,炎十二月先是僵了一会,随后见四下无人,她也懒得再继续演绎那个高冷女王的形象,只是独自一人在走廊里生闷气。
炎十二月不复方才咄咄逼人的严苛,反倒像是个小女孩一样在原地气呼呼地跺了跺脚,咬牙切齿瞪着沈七叶离开的方向。
末了,她也只是叹了口气,似乎是想起来当年第一次见到拥有这种眼神——那个只会啃猪肘的少女。
话说回来,从当年花园里的那件事情过后,究竟有多少年没见过她了呢,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如果当年问问她的名字就好了。
收回目光,炎十二月转身走入自己的班级,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那张女王面具再次出现在她的脸上。
“沈七叶吗...”
最后只留一句冷冰冰的呢喃,消散在空气中。
——
...
...
...
——
“...”
这节课上的是化学,小沈跟小花两个人沉默着走进教室,回到座位上坐好。
沈七叶望着窗外发呆,陆时花则做足了心理准备,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
但是等了半天也不见沈七叶说话,最后她还是当了那个先开口的人。
“你不问我吗?”
闻言,沈七叶看了她一眼,而后又转头看向窗外。
“问什么?”
见状,陆时花一滞,她低下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问炎十二月跟我的关系呀,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吧,不,你一定看出来了。但是沈七叶,我...”
可她话还没说完,沈七叶就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
他依旧看着窗外那棵枫树,门帘般的刘海遮住眼瞳,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小花,其实比起去询问,按压住好奇心不去问才是更加困难的事。”
微风习习,枫树叶子发出飒飒地响声,令人心绪宁静。
“你希望我问吗?”
他看着窗外,翻着书,随口道。
化学老师还在讲台上讲着课,整个世界似乎都没人去注意坐在后排靠窗的他们。
换句话说,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们二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