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月初一到五月初五,已有十余艘大大小小、装饰豪华的楼船停泊在了运河客运码头上,客运码头就在漕运码头的对岸,丁一站在自己大掌柜办公室的窗前,能够一眼看到对岸的动静。
听那名八卦下属说,这些船大多是本洲南部几个国家的,也有从东蓬莱洲过来的,先是沿长江航线北行,再转至运河来到燕京,那些应招的贵公子,几乎都带了后援团随行。
那名原本负责在交易所内传递文书的八卦下属,这几天的主业变成了替丁一打探消息——杜家招亲的消息。
除了便捷的水路外,由陆路而来的人也不少,大多是从西南方赶来的;甚至还有人坐着飞禽而来,直接降落在了内城北天山仙宗的会所里,很多人已经看见有西昆仑的兀鹫和东蓬莱的白鹤降落在会所。
丁一知道只有四阶以上的修仙者,才有可能乘坐飞禽,想要远行,则至少得有五阶的实力,看来,想要入赘杜家的还有不少仙宗高手!
杜家招婿的规矩丁一也打听得一清二楚,一共有三道门槛,第一道:根据应招者的相貌、身家、年龄等进行初次筛选,入围者可参加第二轮竞争;
参与第二轮竞争的人选除了第一轮入围者之外,还有杜家诚邀而来的候选者,或是经杜家默许,无需参与第一轮竞选的风云人物,真正的考验从第二轮开始;
最后一轮仅留少数人参与竞逐,由家主亲自指定贤婿!
至于都要比些什么,那名下属就不得而知了。但有一个时间节点比较重要,从五月初四起,杜家开始接待前来应招的贵公子,五月初六午时是杜家接待应招者的最后期限,当天下午就将进行第二轮和第三轮选拨,然后最终定下人选!订婚仪式可能也会在五月上旬完成,之后再择日完婚。
丁一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一直犹豫该什么时候去应“娉”,直到初五暮色降临时,才鼓足勇气,决定作一次英勇的尝试!
杜府位于燕京城东北角,大宅南面隔一小片山林湖泊与陆府相望。正门前那条五里长的道路几乎就是杜家的私路,丁一虽然来过杜家数次,但还是头一回从这条路走向杜宅正门。一路上不时有精美豪华的马车经过,大多是离开杜宅回城中而去的,也有零星前往杜家的,一辆辆超过心情紧张、越走越慢的丁一。
杜宅南墙门楼的气派一点不输王宫正门,出檐极深的重檐歇山顶建筑有别于燕京城中的任何一栋建筑。在丁一的印象中,也只有唐朝的楼宇才有那种古朴雄浑的气势。一眼看去,这座古老门楼的底蕴显然远胜于王宫的大门。
“我特么不偷不抢的怕个屌啊?得快点了,万一关门就白来了!”丁一到了正门后,又在道路南侧、山林外的篱笆下等了十几分钟,眼看着三四辆后来的马车纷纷从幽深的偏门门洞下驶入杜宅,终于下定决心:闯关!老妈从小就教育过了,想要什么,自己争取,不争取,天上是不会掉馅饼下来的!
天上当然不可能掉馅饼,但会掉水!几声春雷乍响,一阵急雨莫名其妙就从天而降。丁一急忙飞奔起来,冒雨穿过约六七十米深的门前广场,冲到宽大的门楼屋檐下,一身新做的布袍淋湿了大半,像紧身衣一样,大部分贴在了身上。
“喂,你哪来的?快走快走!”守在门洞前的两名家丁前来驱赶狼狈的丁一。
“咦,这不是前一阵来过几天的猪倌吗?想吃回头草了?你怎么不去西北门求冷管事?到这里来做什么?”另一名家丁有可能在西北门值过班,认出了丁一,好奇地问道。
“咳,咳,我,我是来应娉的。”丁一红着脸低声说道。
“知道你是来应聘的,但走错地方了,这里可不是下人能走的门口,大门外也不是给下人躲雨的,要不借你把伞,你快走吧!”家丁善意地提醒道。
“咳咳咳咳……”丁一想办法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其实是……”。
“是不是染了风寒,没钱医治?兄弟,实在不好意思,真不能站这里,这点钱你先拿着,回去先抓点药吃吧。”好心的家丁从钱袋中掏了五颗散发着淡淡瓷器光泽的瓷豆出来。
“我是来应招的!”丁一决定豁出去了,向马车驶入的门洞走去。
“你吼什么吼?正门从不招人!快走,快走!”另一名家丁也来了火气,用力推了丁一一把。
“别动手!老子现在是隆昌行交易所的,来参加杜府招婿,就像他们一样!”丁一指了指先后从偏门中驶出的两辆马车。
“交易所里也养猪了?等等,你再说一遍,你来干嘛?”认识丁一的家丁惊奇地问道。
“我来参加杜府招婿,可不可以!”丁一一字一顿地说道。
“兄弟,是不是发烧了?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准备给丁一瓷豆的家丁想要摸一摸丁一的额头。
“我没病。”丁一挡开对方的手。
“是不是被开掉了,想来闹事?你有这个资格吗?快点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另一名家丁就没这么好心了,一边卷袖管,一边恶狠狠地说道。
“有没有资格是你说了算吗?是不是坐着马车来就有资格,走来就没资格?”丁一也来了火气,嗓门拨高了不少。
“吵什么吵?”门洞中又走出一人来,两名家丁急忙低头转向来人,那名凶悍点的家丁正要汇报情况,但来人好像看清了丁一的面容,直接开口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丁大掌柜啊,不好意思,是我管教不周,咱们杜家是讲规矩的,有没有资格我们的确说了不算,请进吧,入门后右转,约三十步有个小院,里面的人会确定您有没有资格。来的人多,我们就不带路了。”
“谢了。”丁一向那名高级保安模样的中年人拱了拱手,然后轻甩衣袖,双手负于身后,昂首阔步走入门洞,只可惜原本潇洒的一个动作,全被淋湿的长袍给破坏了,袖子甩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众人一脸水;步子又被紧绷的下摆给裹住,一个前冲后差点就摔了一跤。
“对不住,对不住!”丁一知道自己将水甩到了别人脸上,怕那三个保安改变主意,急忙小碎步一阵快跑,也顾不上此时的形象是不是有点接近穿和服的东洋小妞。
“管事,他——”推过丁一一把的小保安似乎还不服气。
“他就是新开的隆昌行交易所掌柜丁一,我在王宫见过他一面,哼!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咱们就看他是怎么走出来的吧,哈哈哈……”高级保安说话的声音不轻,似乎并不避讳被丁一听到。
“狗眼看人低!”丁一咒骂了一句,穿过十几米深的门洞,又在雨中碎步小跑了几十步,来到那名高级保安所说的小院中。
一头冲进院子,丁一发现院子里还停着四辆马车,正门对面的大屋此时灯火通明,屋内的茶香,隔着一进院落,飘到了院门。
“形象,注意形象!”丁一急忙收住步子,若无其事地走向那间大屋。
“喂,你怎么到处乱跑?你的管事是谁?”
身后忽然传来女子的急叫声,丁一回头一看,原来小院门檐下还站着个侍女,自己跑得快,冲进来时竟没发现对方,见对方发问,三个字鬼使神差般地脱口而出:“冷管事。”
“负责养猪、养鸡的冷管事。”侍女追问了一句。
“是的,不是不是,我不是佣人,我是来……”
“冷管事叫你来的?”
“我现在不养猪了,我是来应征招婿的!”丁一觉得自己说话不能再那么优柔寡断了,男人么,就应该果断点!
“啊?!好吧,祝你好运!”门口侍女掩嘴笑道,然后朝大屋大喊了一声:“这位是来应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