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由于这个激愤的举动,最终也让楚天成的军旅生涯划上了句号。带着丁一到了长安后,赵国派人来问责那根损坏的犀牛角,兵部追查后,将责任落到了楚天成头上,原本升迁有望的楚天成面临重责,好在众多军士联名上书国王,加上楚家出了点钱打通关节,楚天成这才勉强求了个功过相抵,只是再也无法在军中待下去了,当然,楚天成自己也不想混在军中了。
再说丁一,想像中的一帆风顺并没有到来,梁英的推荐信非但没用,甚至还起了反作用!原来梁英的朋友、太学老祭酒在数日前被人参倒,梁英也受了牵连。新上任的祭酒一看是梁英的借绍信,自是避之不及,将丁一轰了出去。
丁一一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找到正在被审查中的楚天成,楚天成的消息自然比丁一要多得多,请人一打听,这才明白了原委。
丁一不想再去找梁英,也不想回漠东村,便答应了楚天成的请求,准备跟着他一起在秦国都城长安经商,等有了点钱,再去仙宗碰碰运气!
楚天成的家世好得有点出乎丁一的预料,其家族是传承数百年的炼豆师家族,其父楚鑫为顶级的炼豆师,楚氏豆庄也是秦国排名前三的炼豆行,只可惜楚天成在家中的地位有些尴尬。
虽然楚天成是家中长子,但地位却不高,甚至还和其父有些不和,原因主要有两个:其一,楚天成不愿意子承父业,去学习容易攒钱却无法提升修为的炼豆功夫,执意从军,也有躲避父亲相逼的意思;
其二,楚天成的母亲早亡,父亲宠溺继母所生的弟妹,加上气量狭窄的继母从中挑唆,楚天成与父亲的关系越来越僵。
这次楚天成带着“乡下”来的朋友回家,丁一明显感受到自己不受待见,在楚家大宅中住了才两天就感觉浑身不自在,而不自在的还有楚天成和他的继母。
可能又是其继母吹的枕边风,楚鑫提出要给楚天成找门亲事,然后为楚天成置办一处宅子,让其早点成家立业。
楚天成知道这是继母担心其抢家产,用成亲的招数在赶人,故不要其父张罗婚事,主动提出搬到外面去住,唯一的要求是从家族产业中拨了一小块让自己经营,以后就凭此自力更生了。
楚鑫也乐得如此,便将家中专营豆粕的副业交给楚天成打理。楚天成知道又是继母从中使坏,豆粕生意很难挣钱,攒的几乎都是一些苦力钱!
楚天成颇有些傲骨,不仅接下了豆粕行,还将唯一能占家族便宜的路也切断,接手时就和其父亲说好了,所有炼豆产生的豆粕都会以市价交易,绝不占楚家一文钱便宜。
楚父本就想挫挫楚天成的傲气,便一口答应下来,只等对方经历过尘世的艰辛后,再作打磨。
第三天,丁一和楚天成便搬离了位于内城的楚家大院,双双入住外城的豆粕行,那是前店后宅的一处小院,虽然简陋了很多,但楚天成和丁一却感觉分外自由。
楚天成还给了丁一一份谢礼,那是一截二十厘米长的犀牛角,做成了一块雕刻精美的镇
纸,这截犀牛角就是楚天成乱刀砍犀牛泄愤后偷偷留下来的。
由于做不成权杖,楚天成还颇带愧疚,但丁一对为了一句承诺宁愿赔上整个前途的楚天成还是感激不已。
虽说楚天成生于经商世家,但对做生意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敢夸口接下豆粕行的生意凭的只是一身武艺。
豆粕是炼豆庄精炼过后的副产品,分成原豆豆粕、瓷豆豆粕和银豆豆粕,三者都会成为猪饲料。豆粕行的业务就是收来豆粕再转卖给各个养猪场!
由于养猪场味道太大,一般都开在城外,从城内运送豆粕需要在野外行进一断路程,这就需要专人押运,而楚天成的能力可以对付普通猛兽,故自认为最低限度也能攒到这份押运豆粕的钱,故不准备再从其父那里白得好处,准备用市价交易豆粕。
丁一大学的主修方向是工商管理,对于经商可比楚天成精通多了,一看豆粕行的账目,一个头就有两个大了。
原来,以前豆粕行只能算一个成本考核单位,名义上由楚天成的幼弟楚天利在打理,豆粕是家里白送过来的,靠雇来的四名护卫送货,一年下来,收了楚家价值数十万贯的豆粕,最后上交的还不到一万贯,楚天利、豆粕庄的代账账房还有那些护卫都有可能干过中饱私囊之事,由于楚家业大,关于这么点蝇头小利,几乎没人上心。
丁一发现,如果再按这样的成本支出,别说攒押运费了,光是请人的工钱都付不起,一年少说也要亏个二十万贯!甚至于豆粕收得越多,亏得就越利害。
还有一个棘手的事情就是流动资金!由于楚天成傻傻地只要了一间铺子,连一毛钱都没向其父亲要,豆粕行的库存现金只够付七名雇员一个月的工资!丁一让楚天成去向家里要钱周转,死要面子的楚天成却说自己有从军积攒下来的七千贯,先撑两个月再说!
现实比楚天成想像得还要困难得多,只不过一个月后,豆粕行就有些难以为继了。账房和押运护卫仍是像以前那样揩油;卖出去的豆粕和收进来的数目永远也对不上;四头拉车的牛每天都要吃青料和豆粕,饲料钱又是一笔大开支。楚天成和丁一忙活了几十天,没想到豆粕行却到了关门的边缘。
见楚天成有点心灰意冷,丁一主动提出由自己来担当cEo、cFo兼coo,楚天成只需当董事长兼押运员就可以了。
虽然听不懂丁一所说的那些o,准备死马当活马医的楚天成只能放手让丁一去经营。
丁一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发代账账房回楚家,自己亲自做账,严格卡住入库与出库的核算;
将运送途中的损耗卡在百分之一以内,如果实际数量有短缺,则加倍从押运员的薪资里扣;
将向养猪户收钱的权利回收到自己和楚天成收中,不许押运员经手;
向楚家支付的豆粕钱也不再是原先为了便利商定的一口价,而是真正根据目前市场上的行情计算!
有了这些措施之后,豆粕行总算是缓了一口气过来,但问题又随之而来,而且都是大问题:四名没有外快的押运员相继辞职,几乎没人出城运货了;现金断流;豆粕一直在贬值,猪场趁机拼命压价!
没有任何办法的楚天成决定不再拖累丁一,准备向自己的父亲低头。但丁一并不同意,因为已经看到了豆粕行有了点起色,也知道楚天成好强的脾气,丁一决定投入自己的钱,那是紫菜给的一万贯和军中赏的一千贯!
楚天成知道丁一无依无靠,死活不愿丁一掏钱替自己堵窟窿,但最后拗不过丁一的执着,便同意丁一出资一万贯,算是买下商行八成的股份!
丁一只同意接收五成的股份,两人签字立契,将豆粕庄改名为“天一商行”。在丁一的鼓动下,楚天成重拾信心,决定将豆粕做成一门赚钱的生意。
一个多月下来,其实丁一一刻也没闲着,一天到晚跑在外面市场调研,对城内外大大小小的炼庄、豆粕行和养猪场都摸了个透,还绘就了产业分布图。
这个时代的秦国和长安当然无法和前世相比,长安城不过是个数万人口的小城,但长安城却有个特点:秦国地处西北,适合原豆生长,长安四周有很多生产原豆的县乡。占得地理位置上的便利,秦国大部分炼豆庄都设在长安。
炼庄一多,每天都会产生大量豆粕,这也滋生出庞大的养猪产业,靠近长安城的一些小城和村庄饲养了秦国一半以上的生猪,养猪没有比豆粕更好的饲料了。
原豆是这个世界的一般等价物,价值恒定不变,但豆粕却不是,会随着供需关系不停地变动价格。丁一发现一个规律,那就是豆粕的价格和天气有着直接的联系!
因为原豆不能受潮,更不能淋湿,所以天气好的时候,从四面八方运入长安城的原豆数量就多,经炼豆师提炼后产生的豆粕也多,豆粕的价格就会随之下落;
反之,由于这个世界没有塑料,用麻袋装来的原豆就无法在雨天运输,而大雪天道路难行,也不适合运送原豆,那时豆粕供应就会减少,而价格则随之升高。
将原豆炼制成瓷豆一般需要五到七天,所以这个价格变动的周期还要加上炼制的时间。由于接连天晴了二十多天,原豆供应一直非常充足,所以豆粕的价格一路走低,楚天成刚刚按市价向父亲作了结算,过两天猪农那里的价格又无情地压了下来,这也是豆粕行亏损的原因之一。
总结出规律后,丁一的信心更加足了,一边布告招聘押运师,一边开始囤积起豆粕,而且不光从楚家买,还从其他炼庄买豆粕,由于每次购买的量都不少,价格往往能压到最低。短短五天时间,丁一便囤下了上千吨豆粕,几乎堆满了半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