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夫子,来了,来了,快去迎接!”刚准备回家的唐乐一踏出大门,便见一大堆人由隔壁的宗主故里走向学堂,故匆匆跑了回来,向曹钧报信。
“我这都散学了……”曹夫子一边整着衣冠,一边匆匆向前院冲去,那里是课堂和习武的大院。
想看热闹的丁一也闻风跟了出来,走在他前头的是从茅厕跑出来的朱欣。丁一有些担心自己床下那些宝贝,凭那位紫衫姑娘的本事,自己从哪里拿打火机肯定逃不出对方的眼睛,会不会那人向她主子邀功?搜刮走一袋子的当世孤品?如果连我这个孤本也一起带到仙山的话,会不会是一桩合适的买卖?
下一件事让丁一更加揪心起来,村长和朱堂在进门的大院处大叫道:“学堂所有人到门口跪迎圣女到访!”四名白衣飘飘的少年闪电般地冲向后院。
丁一自知无能为力,只能跟着两位院长四个同学一起出了校门,此时校门口已经跪了一堆人,足有上百人之多,丁一见夫子没跪,也就装傻站着。
学堂门前的小道上一顶四人抬着的大轿正快步走来,轿子的四个角上分别跟着四名身材接近的少女,丁一昨天见过的青衫与紫衫都在里面,另两人分别穿着红、绿纱衣。
“你们是何人?为何不跪?”走在轿子前方的是一名三十余岁的白衣男子,冲丁一与曹钧吼道。
“在下学院山长,依神皇律,只跪孔孟与神皇。曹钧恭迎圣女驾临。”曹钧不卑不亢地说道,虽说是最小的学堂,但神皇的规矩,就算是仙山宗主也不敢破。
“那他呢?”白衣男子面孔白净,遥遥一指指向傻站着的丁一,竟让丁一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但想想男儿膝下有黄金,凭什么跪一个从没见过的小姑娘,硬是充愣直直站在曹钧侧后方。
曹钧与跪着的唐乐正想替丁一解释,朱欣和朱堂正在偷笑,轿子边的紫衣姑娘开口发话了:“黄师兄,他是个傻子,小姐赶时间,不用拘泥俗礼了。”
“是,四姑娘。”白衣男子不再发难,退到一侧。轿子在门口停了下来,此时先进去的四名白衣少年已经飞速掠出门外,其中一人拱拳向轿子道:“禀报圣女,学堂内已无人。”
“好,红菱、红波、青荇、紫菜你们都随我进去。”轿大门小,轿中圣女开口发令后下轿步入正对轿门的学堂正门。
“紫菜?原来紫衫女孩叫紫菜!哈哈哈,有机会一定报‘小弟弟和小丁丁’的一箭之仇!”闪在大门一边的丁一忍不住就想笑,这次不用装就傻得可以。
丁一似乎发现紫菜瞪了自己一眼,不过无所谓,只要不将床底的秘密说出去,被你打两下也没关系。看着四个白衣少年空手出来,丁一的心已经放下了一半。
圣女从下轿到进门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别人或许连个人影都瞧不到,但丁一倒是看了个全景,刹那间的一瞥给丁一留下了的印象是两个字——仙女!
那是一个曼妙的少女身姿,上身是镶着金边的纯白纱衣,裙子由下至上绣着碧波、绿叶和粉莲,一条玉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头面也罩着一层轻纱,与紫菜的斗笠不同,那是从金玉珠石镶嵌的芙蓉状头饰上垂下的薄纱。
透过薄纱,丁一还瞄到了一眼圣女的侧脸,大眼、翘鼻、红唇、玉颊、粉颈,圣女进门前甚至还瞥了自己一眼,只是那一眼似乎有点冰冷!
圣女就连进门时的动作都像仙女,脚不着地,裙裾都是轻轻摆动着离开地面半尺的样子,就这样在自己眼前袅袅地飘了进去。
正在丁一回味着圣女的仙姿时,学院内忽然传来一声尖叫,那名负责开路的白衣男子和四名白衣少年立即冲了进去,而跪着的人里面也有好几个跟了进去。
“没什么事,圣女有点累了,先回县城了,你们都退了吧。”紫菜没多久就带着刚刚进去的人走了出来,而圣女和其他三个仙姑已不见踪影。
“王妃,咱们去问问紫菜仙子吧。”跪着的人中有一名大腹便便的胖子最先站了起来。然后便是他身边身着凤袍的华美少妇。
“田大掌柜请。”少妇对那名胖子也颇为恭敬。
两人结伴走向门口的紫菜,胖子作了一揖后问道:“紫菜仙子,请问刚刚出声的可是圣女尊使?若是我等怠慢了还请告知原委,田某定当严惩失职之人。”
“是啊,是啊,接待不周,嫔妾也要问责地方官府。”凤袍美妇也殷勤问道。
“没什么大事,都请回吧,圣女回县城落一下脚后就回仙山了,你们各自散了吧。黄师兄,劳您带轿辇先去县城,我稍后就到。”紫菜俨然成了这里的尊者,开始发号施令起来。
“是。”黄姓男子立即带着四名白衣少年和四名抬轿之人往村西南方向飞奔起来。接着便是田姓胖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紧跟而去;护送美妇离去的是披坚执锐的一队甲士。
“学院之人,别跪着了,进来说话。”打发了两队人马,紫菜返身进入学院,声音变得有些严肃。曹钧和唐乐立即战战兢兢地跟了进去,朱欣及另外三名学子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丁一此时已经不在门口了,而是绕到院门下的那棵巨大胡杨下方,看着村南浩浩荡荡开拔的队伍,一辆辆马车和一匹匹战马正缓缓地向西南方行去。丁一听到了马嘶,主要就是想看看这里的马到底有多大,一看之下,和猪差不多。当然不是体形,而是增大的比例和猪差不多,大概重了一倍的样子。
学堂门口,还站着三十余人,一名县官模样的人铁青着脸低声训着村长,而朱堂刚刚起身就被一名身着锦缎的商人一脚踢翻在地。
学堂内,曹钧忐忑地问道。“不知本校何处惹圣女不快了,还请仙子明示。”
“圣女今天走了不少地方,原本去了宗主老宅后就想回去了,老宅无人居住,小姐只是想到你这里解一下内急,没想到你们那个茅房……圣姑示下,要我好好训斥一番!曹钧,你可知错?”
“茅房一般在散学后清扫,是老夫的罪过,还请仙子开罪,老夫一人承担。”曹钧一身冷汗突然冒了出来,怎么也没想到圣女早不急、晚不急,偏偏这个时候急,但几个留下来的学子,应该已经打扫干净了,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好了,我都训斥过了,以后注意点就行了。”紫菜一改刚才严肃的语气,轻松说道。
“真的?”曹钧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喝问道:“朱欣!今天谁扫的厕所?我好像是见你进去的,怎么老半天都没洗干净?”
“夫子,是丁一故意拉在了坑沿,我,我实在是下不去手啊!”朱欣立即跪地叫屈道。
“那臭小子人呢,还不叫他进来?”曹钧只觉得一口老血忍不住要喷了出来。
已经往学堂门口走来的丁一听在耳中,只能继续装傻:“我没,摒住,但,是我洗的,都干净!”
“谁信你的鬼话!”曹钧已经有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为前两天是丁一洗茅厕,而今天偏巧轮到朱欣时就出了这档子烂事。
“我该训的都训过了,你们就别另加惩罚了,都听到没有?全都回去吧。”院外的动静也在紫菜耳中,高声喝了一句后,村长和朱堂也得以脱困。
“是,是,是。”随着紫菜一声喝令,学堂门口众人纷纷离去,既然仙家这么说了,将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吧?唉,该死的那个傻子!
“谢谢,紫菜。”丁一对着走向门外的紫衫少女躬身道谢,可惜没忍住笑意,发出一记鼻音。
“有这么好笑吗?小丁丁?”紫菜停步转头看向丁一。
“真的,感谢!”丁一只是笑对方的名字,但对于对方的救命之恩,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感激,甚至有种冲动,想拉对方进屋再挑一件实用的东西,半个打火机实在是对不上这份恩情。
“傻子,挺用功的!”紫菜显然时看出了丁一的恢复情况,见丁一说得诚恳,收起怒容,快步走出院子后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丁一忽觉心笙一阵荡漾,挥手依依送别,却听得紫菜在自己耳边细语:“这次身边没带什么好东西,下次再找你换,本姑娘从不占人便宜。”
“老子却占了你的大便宜。下次想办法还你。”丁一心中苦笑道。
曹钧正要发火,忽见一粒豆子落在脚下,耳边传来紫菜仙子的声音:“别为难那傻子,这粒豆给你好好修院子吧。”
豆子表面泛着一层淡淡的银光,跪在地上的朱欣眼尖,惊叫道:“银豆唉!”刚想伸手去拿,被曹钧狠狠打了一下手背,豆子到了曹钧手里。
“赏给学堂的!闯了大祸还这么贪财!”曹钧怒道。
“对啊,我的娘呀,连隆昌行在秦国的老大都来了,还有秦王妃!夫子,我和我父亲不会有事吧?”朱欣不像丁一那样,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连个茅厕都洗不好,以后还怎么做人?你!还有丁一,你们进来!”曹钧返身走入课堂,去找那把已经被盘得包浆的戒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