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宁闻言一愣,迷糊的视线费力的集中盯在酒坛上。
冬飞和谭洁默契的一人一个坛子藏去桌下。
温书宁就盯着面前的空盘子冥思苦想,眉头皱紧又松开,松开又皱紧,好看的猫儿眼眨巴着,很纠结的样子。
厉航举着筷子停了很久,还是把那两根已经不再滴酒的青菜塞进嘴里,过于浓郁的酒味混着蔬菜的青草味,莫名有点发苦。
温书宁失焦的眼珠缓缓移动,盯住了他,突然就两手一起抓住了他的手!
厉航手里的筷子头差点戳了温书宁的眼睛,后者毫无所觉动也不动,前者松了手指,两根木头筷子掉在桌子上发出两声带回弹的响。
厉航:“?”
温书宁坐正,眼神恢复了些清明,仿佛喝大了的压根不是他。
他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开口道:“你看我们也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了对吧?”
厉航:“……嗯。”
温书宁:“海市一路往回,咱们一直并肩作战,虽然交流不多,但绝对算得上同生共死过了没错吧?”
厉航心里吐槽,到底是谁在闹别扭不愿意深聊,嘴上则应道:“没错。”
温书宁手指收紧,把手里的手掌紧紧抓牢,语调诚恳,“所以说……咱们之间既然都是这样的关系了,那……”
厉航耳尖发烫,不自觉吞了口口水。
老厉抓起刀一脚踩上桌子就要去砍温书宁,被陈安从腋下扣着肩膀死死控制住。
陈安:“冷静!冷静!”
老厉表情狰狞:“他当老子面调戏我儿子……”
温书宁恍若未闻,他面对厉航,表情真挚道:“那我叫你一声爸爸,没毛病吧?”
厉航心脏狠狠失拍后突如其来的吊在半空,似乎没听清。
厉航:“……嗯?”
老厉也:“嗯?!”
温书宁兀自喋喋不休,“厉叔,我都叫你爸爸了,你不能对我好一点吗?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觉得我耽误你家厉航,可我是真的喜欢他呀!”
哭丧着一张漂亮的脸,温书宁掏心掏肺的叨叨:“我知道我配不上他,我这样的人,什么优点都没有,我怎么敢耽误他一辈子呢?叔!啊不!爸爸!现在我叫你爸爸了,我和厉航也算兄弟了!只要您不赶我走,只要我能在他身边,他娶老婆我给他当伴郎,他生孩子我给他带!他一句话,我把命都给他!行不行?行不行啊爸爸?求你了爸爸!”
厉航深吸口气,又慢慢的呼出来,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
海市的告白好似就在昨天,当时被拒绝的没来由,现在才知道,这里面藏着这么深的自卑。
温书宁自卑的莫名其妙,明明长相惊艳,身手也好,头脑也聪明,性格上虽说表面是自来熟,可一路走来遇到那么多人,走的近的还是那么几个,外向的表象下像只仓鼠,只把喜欢的东西藏的深深的,实际上对什么都挺戒备,这样的性格说不上顶好,但绝对不差。
温书宁是救世联盟的老大,是无数人的救世主,是把自己从封闭的壳里生拉硬拽出来面对现实的人。
那么耀眼的一个人,却满嘴的配不上他。
厉航抽了抽手,没抽出来,温书宁已经借着酒劲歪在他身上,就差给他跪下了,嘴里还在不停重复“行不行”“爸爸行不行”之类的话。
老厉举着带鞘的唐刀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和陈安僵着不敢动,小心翼翼的看儿子哄人。
他心里不是滋味的很。
厉航还小的时候被老厉从前妻手里领回来,自己不着调了快三十年突然就开始摸索着养儿子,好不容易拉拔大了,结果回头一看,儿子好像也没让他真正的费过什么很大的心思。
他连儿子为什么从不谈恋爱都没过问过,之前总觉得是不是没遇到合适,或者因为自己和前妻的原因让儿子对感情抵触,可现在看到儿子眼底的心疼,他才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当的是够失败的。
老厉垮下肩膀,决定只要儿子开心,怎么都行。
谭洁两手举着酒杯挡住半张脸,一直偷摸在观察老厉,这会见人一脸失魂落魄,顿时翘起嘴角。
稳了,不枉老娘天天给老厉补厉航的经历的时候夹带私货。
厉航撑着温书宁直往下坠的死沉的身体,嘴上不住答应,“好好好,行行行,爸爸都依你。”
冷不丁的手上一松。
老厉提着温书宁,拖死狗一样拖到厨房里说悄悄话。
陈安拦着厉航安抚了两句,姚护士和王老板仗着地利一边一个蹲在墙角偷听。
厨房里,老厉把人提溜直,咬牙切齿不情不愿的压低声音道:“你这个儿媳……儿婿……儿……对象!我勉勉强强认了,但是有一点你得应我!”
温书宁直往水槽里歪,腿脚软的面条一样,艰难辨认出眼前人后,脚跟一并就敬了个礼,“应!那必逾——的应……”
老厉没计较他的口齿不清,红着一张老脸耳提面命,“你俩那个什么,你得……你得在下面,下面,你懂我意思?”
温书宁浆糊一样的脑子转了转,一拍胸脯就爽快的打了包票。
“爸爸你放心!我……下面!必须我下面!”
厉航好兄弟!以后哥给你下面吃!
挂面意面方便面,保证再不让你下厨!
哥给你下面下一辈子!
温书宁豪情万丈的立了誓,老厉终于看这个好看的不像话的小伙子顺眼了点,捏着鼻子认了那声“爸爸”。
王老板疯狂捶打空气,姚护士头顶着墙肩膀一抽一抽。
厉航心里猫抓的一样,要不是陈安说老厉想通了没事的,这会他已经冲进去了。
想通了?想通什么?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他们说啥了这俩活宝能笑成这样?!
张安娜全程旁观,小厉爸爸媳妇团的智商扛把子淡定抿酒,心里明镜一样。
她把两滴浓郁醇香的酒液咽下去,咂了咂嘴。
这瓜吃的可真过瘾。
全屋只有里里毫无所觉,一门心思玩球,这会功夫终于玩腻了,头一抬,“猫猫呢?”
楼上回答一般突然传出一连串的响动:“噼里啪啦嘭咚哗——”
江天脸色一沉,“怕不是六子爬窗?!”
众人连忙上楼。
楼梯边的卧室门大敞着,不少宠物玩具和宠物零食从门口到楼梯最上一层台阶滚了一地,卧室门里各种东西把一个不小的房间塞的满满当当。
黑猫脑袋插在两袋高端猫粮中间,两只前爪用力,企图把头往外拔。
厉航目瞪口呆,愣愣的看着黑猫使力过大惯性后仰,压着最上面的猫粮袋子顺着小山滑落下来,一直滑到脚边。
黑猫翻身而起,晃晃脑袋昂首挺胸,“喵”了一嗓子就要展示咪大爷专门给小厉爸爸打下的江山。
温书宁脚步虚浮,挤开人群扑过去,搂住黑猫就在毛脑门子上啃了一口。
“以后我也是你爸爸了!爸给你捉耗子吃!”兄弟的儿子就是我儿子!
黑猫顶着酒臭味的湿毛睁圆了同款猫眼。
厉航身后,老厉叹了口气道:“哎……反正你俩以后是不会有孩子了,猫儿子也行吧。”
黑猫的毛从后脖颈炸到了尾巴尖。
啥?本咪大爷在这搭江山,家什么时候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