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说说看,老爷如今身在何处?救援队也说了,这么多天只怕是凶多吉少,如果老爷真无事,怎么还不回来?”柳氏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狠狠地剜了周姨娘一眼。
周姨娘明显脖子缩了一下,但仍是硬着气道:“也许老爷有事被困住了，脱不得身，太太这么急着办理老爷的后事,但无尸如何入敛?”
“难道就一直让老爷的魂魄四处飘零,有家归不得吗?周姨娘你好狠的心啊,老爷生前对你不薄,你竟然、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来人,给我掌嘴十下。”柳氏咬牙切齿。
林语汐无语，真是无时无刻都不忘拿捏人，时时不忘立威。家里已是乱成一团了，老夫人抹着眼泪,声音有些沙哑,冷冷地喝道:“就你事儿多。”
柳氏被骂了心里觉得委屈,便又哭了起来,喊着冤:“老夫人,媳妇错了吗?媳妇也是想老爷能够安息,他如今尸身在何处无人知,媳妇只想他的魂魄能够归家,媳妇也是为了老爷为了整个林家着想的啊。”
老夫人的头突突地疼着,没有尸体下葬的是空棺木,这教她如何向死去的老太爷交待,林老爷遇难的消息很快就会在迎山城散开,若是不办理,肯定会落人詈诟。思量过三,老夫人决定将此事交给柳氏处理。
后事一旦定下来，所有事情都落定尘埃,也有很多事情会因此改变。
得了老夫人的赞成,柳氏便开始着手林老爷的身后事,整个林府都挂上了白灯笼,个个面上都像死了亲人一样,连个笑容都没有,林老爷待人很不错,对下人也很少责骂，自然深得人心。加之他又是一家之主,他死后,个个都担忧自己未来的去处。
林老爷遇难的消息放出去后,亲朋好友都纷纷来吊唁，林老爷没有嫡长子,家属谢礼时应该由林宇这个庶长子还礼,柳氏却硬是以林宇年幼,坚决不让他出来。
周姨娘肯定不愿意,太太这根本就是想把宇哥儿收起来,不让别人知道林家还有他这一个血脉,便闹到老夫人那里。
老夫肯定不会让柳氏只手遮天，但柳氏不死心,还特意请了道士来，说林宇与林老爷的八字正好相冲，如今林老爷又是孤魂野鬼,林宇在会煞到林老爷的魂魄，说得煞有其事。
所以闹到最后,让嫡长女还礼,林语涵已经出嫁,娘家办白事她也不好出面,便就剩下林语荷这个嫡次女。林语汐对此甚是无语。
谁料到,更无语的还在后头。白事办完后，柳氏又将一大家子请到前厅,柳氏对林宇招了招手,林宇听话地走了过去,柳氏温柔地对着他笑,说道:“今日叫大家来主要是为了林家生意上的事情,我想过了,林家生意庞大,语汐一个女孩子家是管理不过来的,况且她又议了官宦人家,不好抛头露面,嫁过去后会被夫家嫌弃的。就算夫家知晓她是为了老爷尽孝心,但总归是不好的,若因此使得语汐在夫家难抬头就是我的罪过了。不过这些日子也多亏了语汐,将生意打理得很好，语汐,母亲代表林家谢谢你。”
这番话说得对,也让人挑不出错处,从来女子都该养在深闺,绣花弹琴,哪有抛头露面,像个男人般出去做生意的,还跟男子打交道,就算知道你初衷很单纯,但总归会让人嫌的,寻常人家都不愿意娶这种名风不好的女子,何况是官宦人家。
不过说来也奇怪,知州大人和夫人虽然没有亲自来唁,却也有派人来慰问,林语荷的事情她也有意无意地透露了出去,那边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真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柳氏见林语汐并没有反对,以为她知自己无依仗怕了自己,嘴角的笑容便加深了些,又接着说:“宇哥儿是我苏家长子,虽未入族谱,好歹也是老爷的亲生骨肉,本该将生意交予他的,但宇哥儿年纪还小,打理生意怕是没人会信服,所以我便想让我兄长替为打理,待宇哥儿再长大些,跟着掌柜们学习做生意也不迟。”
林语汐不禁失笑,说了一大堆话无非就是想夺权罢了，直说就好了，还绕这么大的圈子。
说她一个女子不宜出面管理生意也无可厚非,她也无话可说,但林宇是林老爷的儿子,没有谁比他更适合掌管这盘生意。
柳氏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她知道让自己管理也是不能让人信服的,便借着说交给兄长代为打理,这落入她兄长的手里不就等于落入柳氏的手里了么,最后她还说等林宇再长大些跟着掌柜学习做生意,注意她说的是学,而不是归还,说到底,生意还是操纵在一个外姓人的手中。
在坐的这些女人都是从宅斗中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如此简单的问题又岂会想不明白,周姨娘第一个就跳出来反对:“太太这不是将林家的生意交到外姓人的手中么,宇哥儿年纪虽然小,但近日也学了不少生意之道,汐姐儿也替他在伙计面前立了威,他又是林家长子,怎么让人不信服了?难道由一个外姓人打理林家的生意就让人信服么?”
周姨娘那个急得,前儿宇哥儿跟着掌柜的和林语汐学着做生意,她就是连睡觉都会笑醒,但同时也担心,担心着太太会对他不利,求菩萨求佛祖求着让老爷早些回来,如今老爷回来的梦成了空,宇哥儿又是连东家的位子都要被夺走,她哪里能不急?便再也顾不得的跳起脚来。
柳氏被呛了一口,怒瞪着周姨娘,哽着脖子骂道:“放肆,你一个奴婢也敢项掩主子,上次没打到你就不长记性了是吧,是不是皮痒着想挨板子。”
放在平时，周姨娘也许会被柳氏吓到,但如今时势不同,这是关乎宇哥儿的前途啊,这生意一交出去就回不来了,那宇哥儿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周姨娘冷哼一声:“太太这是被戳中了阴谋，心虚了吧，就算今日你要将我打死,我也不赞成将生意交给外姓人,那是咱们林家的东西,凭什么要交给姓柳的,莫不是太太你打着林家的生意吧。”
“你……你……”柳氏心事被戳中,气得指着周姨娘,你了半天硬是说不出半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