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宴清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何宴清的母亲是出生资本家家庭,建国前也算在当地小有资产。建国时他母亲娘家把大部分资产都无偿捐献给了国家,只留着少部分安身立命。
何宴清的母亲姓赖名广君,从小才貌双全,长大后追求者不知凡几,可能是从没经受过挫折,十分单纯善良。她在读大学期间认识何宴清的父亲何瑜。他风度翩翩又才华横溢,很快两人结了婚。赖广君对何瑜的性情不甚了解,更别说对他的家庭了。
何家不说家徒四壁吧,也算穷困潦倒了。他们家迫切希望何瑜能够娶个有钱的老婆补贴那一家十多口人。可赖广君家没多少钱了,嫁妆也是少得可怜。嫁过去之后何家上下包括何宴清的爷爷奶奶及叔叔阿姨都对赖广君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好在何瑜对赖广君还算体贴,她才忍了又忍。
直到赖广君生下了何宴清,家里实在住不下,他们才搬了出来。条件是何瑜每月的工资必须交一半给家里,作为父母的赡养费。
好在赖广君也有工作,剩下的钱养个家也算绰绰有余。更何况这个时期的何瑜正在事业上升期根本就不想闹出什么家庭不和谐之类的事来,所以一家三口度过了十来年的好生活。
变故出现在何宴宁出生后,因为难产导致赖广君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到了不能上班的地步。一个人的工资养一大家子人,何瑜的压力可想而知,他的脸色也就变得越来越难看。
好在这个时期不兴负心汉,各个单位对员工的品行还是非常看重的。
因此何瑜才没有抛妻弃子。
不过那十年来了,赖广君差点被拉到街上游行贴大字报。
何宴清永远记得那一天,革委一群人冲进他家,把他母亲拉走,要游街,要批判,要打倒!
他可亲可敬的父亲面无表情地看着,不发言,不阻止,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何宴清还清楚地记得他父亲眼里的跃跃欲试及喜悦。是的,就是喜悦。他终于如愿摆脱了这个疾病缠身的女人。
后来还是他外公那边的朋友出了力,把外公一家下放到了农村了事。而罪不及出嫁女,赖广君还是病恹恹地生活在了何瑜眼皮子底下。
何宴清是不必上山下乡的,只是何家需要一个人下乡,选来选去,就他适合。他为了母亲妹妹来到了狮子山。甚至悄悄寄钱回去,希望他们日子能够好过一些。这也是当时春妮在黑市碰到他的原因。
后来,也是因为他的母亲赖广君,他才学了医。
只是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等他考上大学回城的时候,他看到了面黄肌瘦的妹妹,而他的母亲,几个月前就死了,没给他留下只言片语。
她应该是解脱了吧!
母亲去世,作为儿子,竟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这何其讽刺!
更讽刺的是,他的父亲,迫不及待娶了他上司的女儿。
听说那人上山下乡被耽误了,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何宴清没有哭没有闹,只是紧紧地抱着宴宁,然后带着宴宁离开了家。
当然他父亲也再没有找过他们,当他们不存在一样。
听到这里,春妮不顾一切紧紧地抱着何宴清,想要给予她的温暖。她轻轻地拍着他说:“好在,一切都结束了。你现在有妹妹,有我,不是吗?”
何宴清的情绪被安抚住,才继续说道:“听说那人现在又有了儿女,我希望他能安生地生活在蓉城,我们再也不见。”
他又接着说:“我的母亲是按照大家闺秀来教养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说话很温柔,嫁给他可惜了。也许是郁结于心,也许是心灰意冷,她竟狠心早早地抛下了我们兄妹走了。她还不如人温花。”
春妮也有些不喜赖广君的性格,太过软弱,太过以夫为天,她附和道:“你的母亲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吹雨打。而温花就像是地里野蛮生长的野花,经历了风雨却还能肆意生长。他们的生长环境没有可比性。但你的母亲却还是愿意撑起她的双手为你们撑起一片天。不然你们小时候的日子就不好过。现在她实在撑不住了,宴清,你也放过她,不要怪她。也放过你自己。让她在天上看你们过得好好的,她才放心。”
“嗯。”何宴清的声音带了点鼻音。
她又故意嗔道:“哎呀,你听听是不是我肚子在叫啊!”
何宴清知道春妮在故意逗他,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他起身在窗户边拿起口袋走了过来,里面装着豆浆油条还有包子。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回家之前就买好了早餐,发生了这么多事竟忘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有情饮水饱?”引来春妮一声厚脸皮的嘟哝。
他招呼春妮吃起了早餐。
春妮觉得这豆浆油条前所未有的美味。两人愉快地吃完了早餐,才收拾收拾出了门。
路上春妮就问:“怎么,你今天休息?”何宴清把双手放在头顶,愉快地回道:“是啊,你今天肯定也上不了班,我就干脆请了假,好好陪你。”看春妮一脸不赞同,他才道:“你不知道,我都好久没休息了,是全院最勤劳的员工,又加上表现好,才分了房。不然……”
“不然怎样?”春妮好奇不已。
何宴清突然拉起春妮的手,说道:“不然我早就让你做我对象了!”
这时春妮才明白,为什么何宴清这么久才表白。原来是为了力争上游早日分房啊!看不出来何宴清还有点大男人主义啊。不过这点她喜欢。
不过,她再喜欢也不想在对象单位大张旗鼓地牵手啊。她使劲儿拉回自己的手,不过有人更有劲儿,就没成功。
一路上就有不少人盯着他们的手,用他们的眼神表示理解。还有不少人上前打招呼。
“哟,何医生,这小媳妇是谁啊?”那人春妮熟啊,就那励志袁媛的未婚夫叫朱志伟的。
何医生拉高两人的手,一脸傲娇地道:“我对象,春妮,人长得好,心地善良,做饭又好吃,农业大学毕业,优秀得不得了。哈哈哈哈。”欢喜之意溢于言表。
朱志伟好笑地看着何医生道:“谁不知道谁啊,谁还没个对象啊!”说完转身就走。
一路上的恭喜声不绝于耳,春妮脸上的羞红越发明显。
好不容易到了温花病房里,她发现温花还在睡。
李淑华正抱着小女娃哄着,她虽然还没当妈,但是年少时没少带李龙,所以带起小孩来算是驾轻就熟了。她看到春妮两人进来,忙扬起笑脸,打着招呼。
她把小女娃递给春妮想要去洗尿布,才看到两人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李淑华揶揄地看着春妮笑道:“难怪我在医院都听到喜鹊儿叫,原来是有好事发生啊!来来,我来棒打鸳鸯。别牵啦,给我抱抱娃,我得去洗尿布了,不然小乖乖都没有干净的尿布用了。”
春妮才甩开何宴清的手,轻柔地抱起了小女娃。
“哎,温花怀着她被她爸打了多少次啊,小乖乖竟然除了瘦点没别的毛病,真是福大命大!以后定然是个福气包啦!”小女娃还没睁开眼呢,可能是换了人不习惯就小小的挪动着,春妮学着李淑华哦哦地哄着。
“小乖乖取好名字没有啊?”春妮有点好奇的问道。
李淑华拿着尿布正准备出门,没好气地回道:“没呢?还不知道姓温还是姓孙呢!”说完就出了门。
春妮无语。
没一会儿,李淑芳来了。她来给李淑华两口子送换洗衣服的,又带来了一些尿布。
“姐夫带着警察去了村里,我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没想到却是温花把孙老二告了。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有些人可怜温花,有些人觉得温花大题小做,觉得被男人打没什么,大家都是这样不是。哎。”李淑芳带来了村里的最新消息。
这就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了!
春妮跟何宴清对视了一眼,期望温花的事情能有个好结果。
温花这时候醒了,她倒是沉得住气。
安慰了温花两句,春妮趁机告辞,她还得去饭店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