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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k小说 >  海上明月记 >   第6章 牺牲

“小姑娘怕生,能不能让她陪在你身边就给你做个助理,丫鬟也好,让她报答你的恩情”华裳说着,其实她很清楚,这不过是为了让熙文君能够随身保护安禾瑶。

熙文君表情严肃“放心,我会带她回家,跟她住在一起,尽可能贴身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熙文君带走了安禾瑶,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意外来的突然,但愿不会往坏的方面发展。

至于过段时间如何把安禾瑶要回来自然是非常简单了。只需要说家里人寻过来了,要将她接回去即可。

熙文君为人正派,自然不会横加阻拦。华裳心里的石头落了下去,也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随着大肆的搜城开始,城里鸡犬不宁的,不少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好在张伟这里来搜查的是伪军,这些人都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见钱眼开。

张伟跟他们攀谈关系,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不敢动手动脚的。只是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番就离开了。

若是来的是小鬼子一定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张伟担心的是会不会有自己人落网!

本以为可以通知同志们提前撤离,可万万没想到封城提前进行。实在是措手不及。只能听天由命了。若是告诉了华裳怕是会致她于险地,所以张伟并未告诉华裳这件事。

不过华裳得知消息的速度比他快,所以应该也有所反应。眼下全面搜城仍在继续,最好的办法就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面。

两天之后搜城行动基本上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不少的伤患,他们都是在搜城时被小鬼子和伪军打伤打残的百姓。

这群人怨声载道,叫苦不迭。张伟通知郑老二好好照顾伤患,自己则马不停蹄的去了黄金楼。

倒不是要去献殷勤,而是常龙一个电话将他叫了去。电话里面说的很清楚“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张伟心里清楚的很,好你个老东西,终于要开始让我接手核心内容了!

张伟没有选择走路,而是乘着黄包车一路直奔黄金楼!

抵达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下人在候着了,见张伟来了,直接将他带上了二楼。

张伟敲了敲门,在得到准许后进入了办公室。

张伟发现房间之内竟然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都没来这里,此时老爷子身后站着两个壮汉!而赵立却不在这里。

他心里有些慌张,老头子为什么只叫了自己?还搞这样的阵仗?难道是自己暴露了?

心里虽然慌张,却仍需强装镇定“给父亲请安”张伟满脸堆笑,看上去极为真实。

常龙坐在那盯着他“之前一直说要好好培养你,现在时机成熟了,是你好好表现的时候了”

张伟虽然有些摸不清头脑,但是也只能照做。他点头如捣蒜“能为父亲效犬马之劳是我的荣幸”

常龙拍拍他的肩膀“我要好好培养你,让你变成我手里的底牌,好好干,以后小龙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呸!老东西,还给我画饼!当我傻呀,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多谢父亲栽培”他心里骂着,嘴上却说得好听。

“这两天搜城我们抓获了五名特务,你也知道,我的职位是上海安保局局长,日方的人手不够,所以平时我们要配合特高课做一些工作”

“以前一直都是小龙在做,现在小龙不在了。我准备让你接小龙的班”常龙脸上虽然笑着,却越发的渗人!

张伟总算明白了他接下来的任务,竟然是要对付自己人!但是他没法拒绝,只是装作一副紧张的样子“啊!这!父亲,我怕我做不好呀,我是个大夫,你让我看病我在行,这特务的工作我也没干过呀”

常龙一巴掌打在张伟脸上,力道虽然不是很大,张伟顺势直接就栽倒在了地上。

“废物,你身为八大金刚怎么能如此软弱无能!如此,我要你何用?眼下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就你一个闲人,难道你真就要一辈子守在那破药房里面过日子吗?”

张伟连忙爬起身“父亲,消消气,孩儿会竭尽全力去做的。父亲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常龙长出了口气“唉!今时不同往日,小立不愿意插手这种事情,我答应过他的。老三手里面的工作太多了,没精力管这些”

“小英最近刚恢复,巡捕房那面的工作少不了他。梦瑶手握经济命脉,不能出纰漏。小凤没有什么本事,只能管好那一亩三分地。现在能用的只有你了”

张伟立刻表态“父亲放心,孩儿定当尽全力工作”

常龙给两个壮汉使了个颜色“带他过去吧”

两个下人会意,然后给张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张伟礼貌回应,之后在二人的簇拥下,他得以来到了黄金楼的地下世界。一个让生人战栗的世界!

黄金楼明面上是一座豪华大酒店,地下却是一处修罗炼狱!刚一走入地下室,一股扑面而来的霉味就涌入了鼻腔。饶是张伟作为大夫见惯了这些,仍然觉得令人作呕,他直接就吐了出来。

虽然这并不至于让他吐出来,但是张伟还是选择了伪装,之后在二人的搀扶之下张伟走进了昏暗的灯光下。

他的目光扫视向墙壁,竟然密密麻麻挂着一面墙的刑具!很多连张伟都没见过。场面触目惊心,张伟也是第一次见到刑具如此齐备的刑讯逼供场地,心里的震惊比起受刑者只多不少。

张伟转过身看向了血淋淋的受刑台,张伟咽了口唾沫对下人们说“一共抓了五个反日分子是吗?”

下人回答“是”

他从口袋里掏出三块大洋“去给我买些烧鸡烤鸭,再买些酒菜回来,不要节省,总之就是什么好买什么。都花完了才好”

那人还以为他要犒劳弟兄们,所以接过钱就跑出去买酒菜去了。

张伟趁机和那些刑讯逼供的人员攀谈起来“你们在这地方也挺遭罪的,每天暗无天日的,一个月挣多少钱呀?”

“五块大洋!”一个年纪稍小些的小兄弟回答着。

张伟疑惑地询问“五块大洋够用吗?你们有婆娘吗?”

话匣子一打开,愿意说话的人就多了。

“勉勉强强够过日子的,但是剩不下什么余钱”有人回应着。

张伟点点头“那看来是过得挺惨的,以前龙哥在的时候怎么工作的?”

“还能怎么工作?先骂再打,不招供就用刑,一直循环到张嘴或者死了”带他下来的另一个男人回答他。

“我也是第一次接手这种工作,所以做的不好的地方,希望各位能够帮帮忙,我在这里谢过各位了”

这群下人哪里经历过这种尊重,以前龙一在的时候高兴就骂,不高兴就打,根本也不把下人当人呀。如今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的男人看上去比龙一好了不知道多少。

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问出有用的东西,以前进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竖着出去的!龙一的方式虽然残暴,但是效果却很好。基本上进入这里的人有三成都会开口。

当然这里面主要是军统的人居多,我军虽然也有变节者,却少之又少。或许这和严肃的纪律有关系。

不一会,那负责去买东西的人回来了,他提着满满登登的东西回来了。张伟接过东西“看什么呢?把桌子拼起来,咱们吃饭呀!”

虽然结果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他不开口没有人敢放肆,毕竟这个人会成为自己的新领导。

有了张伟的话,众人脸上喜悦的很,随后众人将三张桌子拼在一起,开始了吃吃喝喝。

张伟是扎根社会底层开展工作的,所以他非常了解人们的诉求。想要让手底下的人听话就要恩威并施,这个度要自己去把握,把握好了不仅手底下的人工作卖力而且认你这个人,像龙一那样暴力镇压终究会离心离德。

期间推杯换盏,众人都在奉承张伟,张伟知道这不是他的力量,而是钱的力量。张伟提醒众人“咱们吃好喝好,但是不能耽误工作,现在去把那五个夯货给我带过来”

如今众人对张伟第一印象极好,于是纷纷动身。不一会那五个人被带了上来。张伟只说了一句话“带过来就好,不用上刑”

那五个人显然是已经挨过一顿毒打了,不过还什么都没说。如今也是饿了一天了,见到桌上的酒肉香味是馋的不得了。

张伟将手里的鸭腿放在桌上“你们几个老实点吧,姓国还是姓共呀?”

这伙人当然听得懂什么意思,但是个个守口如瓶,不愿意说话,心里是纠结的很呀!

其实比起这群人,张伟的心里才是真的难受。他不知道哪个是自己人,哪些是军统的人?但是他还必须把审讯做的非常出色,这是他第一次接受任务,如果完成的不好,以后怕是很难再接触到核心机密了,甚至都会被一脚踹出去!

可是如果这群家伙里面有软骨头被他敲开了嘴,那么对于我党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正所谓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可能职级都不高,但是一旦松口,就可以顺藤摸瓜,直接将整个情报网连根拔起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不管是哪一方松口都会非常难受,现在处于国共合作阶段,军统也算是我们的战友,况且都是同胞,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个都心疼呀!

但是他不表现的出色,他自己的身份就危险了!老首长说着好,谍报工作的价值无法衡量,运用得当将会是一大助力。

他的身份属于绝密,如果为了这些人放了水,他就要丢了性命。那将会是更大的损失。

所以他真的恨不得能把这群人都杀了,这或许是目前最佳的处理方式。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是人,他有感情存在。虽然最佳做法是这样,可是他没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可无论如何,眼前的戏必须做足了。见他们不说话,张伟拿起那只鸭腿咬了一口“一群夯货!”他狠狠骂了一句!

见他生气,打手们已经手持皮鞭铁棒准备动手了。张伟举起手示意停止。之后他走到了那五个人面前“军统和共匪给你们多少好处?你们玩什么命呀!”

“活着不好吗?死了一了百了,什么都没了!”说到这他拿起一只烤鸭塞在面前那男人手上,随后将手里的鸭腿吃干净,将骨头扔在了角落里。

“说你们是夯货,都侮辱夯货了。老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所谓的信仰有意义吗?跟着我们有什么不好的,你们管我们叫汉奸,叫走狗,你们笑话我们。我还笑话你们吃糠咽菜,窝窝头呢!”

他指着桌子“看见没,我们顿顿大鱼大肉的,我们有什么不好?你们只是想活下去,这没有错,这是人之常情,没人会怪你们的,不要给自己心理负担。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

他喝了口水,坐在凳子上审视着五人。有一个人眼神充满杀意,看来是要对自己动手了,张伟也不慌张,就坐在那里等着他动手。

果然那人冲了过来,下人们眼疾手快直接将他摁在地上!他破口大骂“你这个走狗!卖国贼!你不得好死!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张伟笑着拍手“不错不错,果然是硬骨头,你知道人体有多少块骨头吗?我来告诉你,一共有二百零六根,不知道你的每一根骨头是不是都这么硬呢?”说完张伟拿着酒瓶走过去猛一用力直接砸碎了他的锁骨!

一时间痛苦的嚎叫声在整个地下室回荡着,声音渐弱,却一直直击他的心!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忘了告诉你,我是个大夫,不管你伤的多重,我一定能把你救活,你永远死不了,我会让他们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的折断,然后把你救活,让你像一摊烂肉一样的活着!”

“给我把他的骨头一根一根的给我掰断!”张伟转过身去,浑身都在颤抖。

在外人看来他是被气得,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控制不住身体痉挛,他用手死死地扣着自己的人中,剧烈的疼痛和愧疚之感融为一体!又痛又难受。

在他朝自己冲过来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性子如此刚烈的一定是自己人,军统就培养不出这样的人来!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战友被用刑,但是这次是他亲手做的呀?感觉完全不同。他正在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

“不好!他要咬舌自尽!”一个打手说着。

张伟猛地回头,眼前的一幕让他差点晕死过去,他扶着墙勉强没有倒下去“不要管他!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张伟的医学知识告诉他,人的意识不能接受自己咬舌自尽,当大脑下达这个指令之后,你会感觉自己很用力,也很疼,本能会驱使舌头后缩,牙齿放松。所以人根本不能咬舌自尽。

所以大多数自杀的方式都是选择跳楼等等更直接的方式,因为一旦大脑给出了指令就没法反悔了。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人的毅力!他成功了,他真的做到了,因为在那一刻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他只是带着对张伟无穷无尽的恨意一心求死!所以他做到了!

他颠笑着,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失去了舌头的嘴哪里能发得出声音呢?只有风声伴随着血水不停地往外喷涌。

张伟本能的想伸手去抱抱他,这一刻他的大脑完全宕机了,他第一次否认了自己的医术,他第一次没有忍住眼前的一幕!他,只想去抱一抱自己的同志,他想说上一句对不起。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股热流,那名同志把自己的舌头和血水吐了出来,目标正是朝他走过去的张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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