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侯府的三辆马车,缓缓向皇宫的方向驶去。
夏清欢上辈子虽然看过不少古装电视剧,但这却是她第一次跟这个世界最高权力者们接触,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晴嬷嬷看出了她的紧张,笑着安慰道:“小姐莫怕,今儿个人多,那些个贵人只会单独召见她们看好或者是关系亲近的姑娘,应该不会注意到你。”
夏清欢像是想到了什么,沉声问:“嬷嬷可还记得,我母亲当年进宫了几次,因何进宫?”
“两次。第一次是刚嫁给你父亲时,她有了安阳侯府夫人的诰命,进宫去谢恩。”
“第二次是怀上你的时候,皇后娘娘突然召见,夫人就急匆匆的进了宫。”
“那我娘有没有说过,皇后娘娘为什么突然召见她?”
“没有!老奴被拦在了凤仪殿外,不知道她们谈了什么,但那天夫人回去后,就一直忧心忡忡。”
夏清欢很头疼,她觉得谜团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那天李嬷嬷口中说出的娘娘两个字,是否跟宫里的娘娘们有关。
到了宫门口,众人需下轿从侧门步行入宫。
宫门口已经有乌泱泱一大群人在此休整,相比起别人家要么只带了一个嫡女,要么就只带了一两个秀外慧中的庶女,人数不在多,而在精。
安阳侯府却一下子带了五个女儿过来,再加上随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一大堆站在一起,跟显眼包一样,夏清欢尴尬癌都快要犯了。
好在众人很快被引入了宫道,也正如晴嬷嬷所言,他们到了后远远的跪拜了帝后,就被宫女们引入了举办宴会的御花园,能得帝后单独召见的,都是京中的一些‘红人’。
戏台子早就搭好了,昂贵的水果精美的糕点,也都摆上了桌案。
从暖房里搬过来的各种名贵的花儿,把御花园装扮的花团锦簇,让人丝毫感受不到秋日的萧条。
人世间的疾苦与寒冷,似乎从来不会在掌权人与富贵人家出现,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有些人要用尽手段往上爬的原因。
宴会开始后,皇上携带着皇后最后入场。
安阳侯府家的位置有点偏,隔着人群,夏清欢只看到一个瘦削的老头被皇袍衬托得一脸威严,更多的就看不清了。
反倒是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看起来十分美艳年轻。
皇后是九皇子的生母,九皇子今年已经十七了,按理来说,皇后也快四十岁了。
但她那张脸看起来就像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似的,也不知是怎么保养的?
就在夏清欢不动声色打量坐在上首那些人时,皇帝已经端起了桌案上的酒盏,向众人举杯。
“今日中秋宴,君臣同欢,众卿不必拘谨,畅所欲言,开怀畅饮。”
在场的人立刻站起,走到中间乌泱泱跪了一大片,齐呼:“谢陛下隆恩,陛下万福金安。”
“众卿平身,今日就免了这些繁文缛节。”
皇帝摆了摆手,等众人落座后,他侧脸笑着同身边的皇后道:“朕听闻皇后这边可是准备了不少惊喜,快叫上来表演吧,朕已经迫不及待想目睹才子贵女们的风采了。”
“遵命!”
皇后婉儿一笑,随即拍了拍手,现场的的丝竹声突然变得更加婉转悠扬。
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穿着红色的舞衣,身姿婀娜的入场,长长的水袖被她甩的像飞扬的蝴蝶一样,曼妙轻盈,美得如梦似幻。
就在夏清欢疑惑,这是哪家的姑娘,舞蹈跳得如此好时,就听到一旁的苏曼春,正压低声音叮嘱着苏清泞。
“待会儿你跟孟家小姐一起上台弹奏,可要好好表现。”
“母亲放心,这首曲子女儿已经练得炉火纯青,绝不会出岔子。”
“那就好!”
夏清欢:“……”
她以为夏家今日就是来凑人头,没想到苏曼春已经给她亲生女儿弄到了参赛名额,还真是煞费苦心。
一舞毕,现场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表演的女子取下了面纱,露出了一张汗湿的娇羞小脸。
“臣女吏部尚书之女黎月娥,以此‘花间舞’愿我天胤王朝繁荣昌盛,海晏河清。”
“好,有赏!”
皇帝看得很开心,大手一挥,就有御前太监,把早准备好的礼物端了过去。
黎月娥过后,又有几位世家小姐登场。
来到古代十年,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夏清欢好多年都不曾接触这些歌舞表演了。
她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但皇帝跟后妃们见惯了宫中的舞姬乐师们的表演,再加上年纪大了,看了几场后眼中明显有了疲态。
而也就在这时,轮到苏清泞跟那位孟家小姐了。
她提着裙摆,缓慢走上台,宫灯的光打在她粉嫩的衣装上,那些彩蝶就像是要活过来了一样,每走一步都摇曳生姿。
“那衣服真好看!”
“一看就是锦衣坊高定,少说也得上千两,啧啧啧,安阳侯夫人为了她女儿,真是舍得下血本。”
周围有人小声议论着。
夏家另外几位小姐,尤其是夏知画与夏琬灵,双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嫉妒与愤怒。
同样是锦衣坊定做的衣服,可她们的花了一百两不到,苏清泞那一件却花了上千两。
不,是两千两才对,苏曼春可是一口气给她女儿定了两件。
要不是夏清欢强行拿走了一件,只怕苏清泞中途还能来个换装表演。
有一说一,苏清泞的琵琶弹的还是不错的,跟那位孟小姐的琴声相和,倒有了白居易的《琵琶行》里的“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韵味。
但已微醺的皇帝,却明显兴致缺缺,等声音一停,他就漫不经心地问:“你们俩是哪家的姑娘?”
“回禀皇上,臣女忠勇将军府孟扶摇。”
“臣女安阳侯府夏清泞。”
“安阳侯府的?”听到这几个字,皇上似乎酒都醒了不少,他突然问道,“你的生母可是苏凝霜?”
夏清泞吓了一跳,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回陛下,小女的母亲是苏曼春,是先夫人的同宗妹妹。”
“夏怀安。”皇帝突然扬声吼了一声。
“臣……臣在。”身体发福的夏怀安,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朕记得苏凝霜当年也曾生有一女,今日她的女儿可有到场?”
“回陛下,来了来了。”
说着,夏怀安立刻回头,给夏清欢使了一个眼色。
夏清欢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她的事。
她站起身,走到中间,缓缓跪下:“臣女夏清欢,拜见陛下。”
“起来吧,让朕瞧瞧。”
夏清欢站起身,抬起头的刹那,也不敢直视圣颜,却能感受到探究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涌来。
“你跟你娘长得真像。”
“说起来你娘当年也曾是名动京城的才貌双绝的女子,尤其是舞蹈,更是让人过目难忘。身为她的女儿,今日你可要表演一番?”
皇帝亲自开口让她表演,这福气让许多人都嫉妒红了眼。
夏清欢只觉得头大,刚刚那些表演让皇帝老儿都快要睡着了,他怎么突然就想看她表演节目了?
有准备的他不爱看,就喜欢看没准备的是吧。
可今日这场合,她一点儿也不想出风头啊喂。
就是不知道她当众拂了皇上的好意,会不会被找麻烦?
就在夏清欢一脸纠结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阵咳嗽声。
今日七皇子也来了,整个宴会场就他裹着厚实的狐裘大氅,依然是那副‘病美人’的模样。
他以帕掩唇时还不忘用那双泛着水光,像小奶狗一样的眼睛往夏清欢这边看了一眼,两人目光相触时,他不动声色的冲她摇了摇头。
这是,不让她表演?
夏清欢犹豫了一下,还是一脸歉意地开口:“回禀陛下,臣女才疏学浅,并未继承到母亲的优点,也无拿得出手的才艺。”
“那还真是可惜。”皇帝眼中的失望一闪而逝,很快笑着摆了摆手,“退下吧。”
“谢陛下。”夏清欢回到了座位上,夏怀安却一脸懵逼。
他想不通皇上怎么会记得他早逝的妻子,更是扼腕失去了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早知道会这样,他就应该多请些名师教夏清欢才艺才是。
苏曼春母女却气得快要咬碎一口银牙。
明明是苏清泞去表演弹琵琶,怎么到头来皇上问起的却是夏清欢?
即便成了安阳侯府的夫人,苏曼春依然觉得,这些年活在苏凝霜的阴影下。
难不成今日她为女儿费尽心机的这些筹谋,也是在给苏凝霜的女儿做嫁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