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一场不得不赴的鸿门宴,让在场的皆人心惶惶。
夏清欢倒是盯着方仲文撕下来的人皮面具多看了几眼。
虽然这东西的制作材料有点让人产生心理阴影,但为了活命,有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
夏清欢也不是没想过,把面具要过来伪装一下。
但她前面角色扮演医仙谷的弟子齐文时,本就做了伪装,可是让城主大人亲耳听到她‘英勇赴死’的。
后面看到她真面容的,除了阎罗阁的杀手,也只有孙月蓉以及她院里伺候的人。
按理来说,这大半夜的女眷们不会去客宴,所以她暴露的风险不大。
反倒是她师父,最开始进城主府把唐风救醒了,两人就打了照面,所以他比她更需要人皮面具。
夏清欢压低声音开口:“大人,既然要赴宴,我等这一身风尘难免失礼,可有地儿供我等换身干净的衣服?”
胡裘武闻言,顿时懊恼地一拍大腿。
对呀,这帮人还穿着他们西郊大营士兵的衣服呢,这要是让唐风看见了,还不得认定他跟朝廷勾结对付他。
虽然他平日里两边都不得罪,是心照不宣的事儿,但面子功夫总是要做的。
“是下官思虑不周,来人,快去找辆马车过来,顺便去周边的衣料铺子里拿几套得体的衣服。\"
唐风已经派人盯着,这个时候转道去他在城中购买的别院沐浴更衣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但让手下去找一辆马车,敲开成衣铺子的门拿几套衣服,胡裘武还是能办到的。
方仲文却若有所思地看了夏清欢一眼,很快明白她这么做的目的,于是在进入马车换衣服时,他很自觉的把手中的人皮面具交给了她,并且告诉她使用方法。
事实证明,他们有点太高估自己。
唐风中毒这么久,虽说毒已解,但身体还虚着呢。
再加上经历了丧子之痛,又大半夜的这么一折腾,身体早就吃不消。
当夏清欢他们到城主府时,两边士兵身披铠甲,手握红缨枪,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但唐风只召见了方仲文入殿,那是他们大人物权谋的博弈场,他们师徒这对无关紧要的‘大夫’则被押到了偏殿,连参加鸿门宴的资格都没有。
“老夫真是跟这城主府犯冲。”
萧玉山闻到隔壁飘过来的烤肉与美酒的香味,只觉得肚子也饿了,现在轮到他羡慕方仲文有肉吃了。
“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脱身,省点力气吧。”
夏清欢打了一个哈欠,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就开始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突然听到一道拔高的声音。
“报告城主大人,夷王谷少主在殿外求见。”
这一声惊呼,直接把夏清欢瞌睡吓没了。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师父正撅着个屁股趴在偏殿的窗边,透过微小的缝隙,努力地望向外面。
但下一秒窗户就被拍响,外面看守的士兵凶巴巴地警告:“奉劝你们老实点儿,再东张西望,小心爷把你们的眼睛挖出来。”
萧玉山识时务地缩了回来,压低声音道:“夷王谷都是帮玩虫子的家伙,他们跑到这来干什么?”
夷王谷地处西南,很像后世的苗疆一族,擅长蛊毒御虫。
它同样属于三不管地带,但跟白云城却有很大的不同。
白云城地处西北,土地荒漠,不适合耕种,却发现了好几处珍贵的铁矿与玉矿。
三方大势力共存,谁也无法完全压制住另外两方。
而夷王谷地势崎岖,丛林跌宕,由蛊王统领,十分排外。不论是朝廷,武林,亦或是域外的势力,全都插不进去。
这些年来夷王谷避世不出,也不知今夜他们家少主走这一趟是福是祸。
“反正跟咱们没关系,您老就别操心了。”
夏清欢正想叫师父休息一会儿,却突然闻到一股浅淡的腥臭味。
她皱了皱眉,下一秒就发现从门下的缝隙里爬进来一只指甲盖大小,宛如瓢虫一样的黑色虫子,它径直飞到了她的胳膊上,并向她的脖子爬去。
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虫子,怕不是夷王谷那帮人带来的。
夏清欢扯起衣服的下摆裹住了手,正要拍死它,萧玉山也看到了她这边的情况,先一步惊呼出声。
“别动别动,放着让为师来。”
他快速拿起桌上的一个茶盏,小心翼翼地靠近,等那黑虫子再次起飞时,快速地把它扣进了茶盏里。
夏清欢也放松下来:“师父认识这东西?”
“不认识,但为师敢肯定,它不是普通虫子,是蛊。”
萧玉山拿出个小瓷瓶,把茶盏掀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撒了一些药粉。
原本还在扑腾着撞击茶盏的虫子,很快安静下来。
萧玉山这才掀开盖子,一边把虫子收进小瓶子里,一边解释道:“蛊虫被弄死了,养蛊的人很快就会发现。”
“有了这小玩意儿,如果再被关进大牢,漫漫时光无从打发,为师也正好研究一下。”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夏清欢翻了个白眼,“夷王谷可不会只放这一只蛊虫,我刚刚听到外面有不少倒地声,估计守卫都被放倒了,这么好的机会还等什么,跑呀!”
夏清欢说完,就走到了窗边,推开窗户侧身往外一瞧,果然刚才凶巴巴骂人的士兵已倒在了窗下。
她向师父要了一些能迷晕蛊虫的药粉,涂抹在了衣服上,快速地翻窗而出,借着夜色的掩护,往围墙处摸去。
大殿外的烛火下,站着一行人。
为首的男人很年轻,大约二十来岁,穿着很特别的异域服饰,头发披散着,额间束着根妖异的红色抹额,手中转着把锋利的弯刀。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眸光似笑非笑地望了过来。
夏清欢并未多事,提着师父翻出城墙,一头扎进了鱼龙混杂的城西贫民窟。
“师父,来的路上,我在清风小镇上遇到一件怪事。”
找到落脚点,天也快亮了。
缩在一间破旧茅草屋里的夏清欢,一边一脸平静地把合欢蛊的事儿说了,一边等着开城门赶最早一批出城。
萧玉山却听得面红耳赤,有些羞恼地呵斥:“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别啥都打听,离这些腌臜事远点儿。”
“你不告诉我,下次我再遇到,吃亏了怎么办?”夏清欢回答的理直气壮。
萧玉山闻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算是妥协了:“为师也不敢肯定,但他们大概是在养蛊王。”
“千万只蛊虫里,才能厮杀出一只蛊王。那些人双修交欢后,功力却没有精进,那么极有可能是被他们体内的蛊虫吸走了。”
夏清欢若有所思,以蛊养人,以人养蛊。
看来不是那些人利用合欢蛊来练邪功,而是用这些邪功和人来养蛊,最后厮杀出一个万蛊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