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山受了鞭刑,身上多处被抽得皮开肉绽,虽然他自己是医者,但身上的药都被搜刮走了。
再加上又在污水里泡了一天,下半身感染严重,夏清欢把他从架子上救下来,他走路都在打颤。
“先找个地方换身干净的衣服,把伤口处理一下。”
夏清欢面色凝重,伸手扶着师父,带着他往城主府女眷们住的院子而去。
“大公子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城主府的前院打得不可开交,后院收到消息的女眷也人心惶惶,无心睡眠。
一名二十多岁容貌端庄的女人,坐在烛台下,一会儿望向黑漆漆的窗外,一会儿又望向一旁在摇篮里睡得香甜的婴孩,深蹙的眉宇显得忧心忡忡。
这人正是大公子唐明孝的妻子孙月蓉。
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时代,她深知丈夫做的事风险有多大,成功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失败了名裂身死。
一名穿着枣红色褙子的大丫鬟,轻轻为她揉捏着肩膀:“回夫人的话,还没呢,您要不去睡会儿,等有了消息奴婢再唤您。”
“我哪睡得着,派人再去探探。”孙月蓉摆了摆手。
大丫鬟垂首退了出去,刚打开房门想要唤小厮过来,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敲在了她的脖子上,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屋内的孙月蓉,似乎听到了声响,视线疑惑地望了过来:“红儿?”
呼呼……
眼前飞快地划过一道黑影,带起的风吹得烛火摇曳,几近熄灭。
孙月蓉吓得正要呼救,就瞥见儿子的摇篮床边多了一个人影,一把泛着寒光的尖刀悬在他熟睡的小脸上。
她的身体一下子就软倒在地,哀求出声:“求你,别杀我儿子,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大少奶奶会办事,我自然不会对这么可爱的孩子下手。”夏清欢站起身,转动着指尖的匕首,“我要一盆热水,一壶烈酒,剪刀外加干净的布料。另外,派你信得过的人去院子的树下把我的同伴扶进来。”
“好好好……我都答应你。”
孙月蓉救子心切,慌慌张张的跑出屋,很快带着一个年长的嬷嬷外加一个小丫鬟,把她说的东西找齐了。
萧玉山也被小厮背了进来,等其他人借着烛光看清他身上的伤,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孙月蓉更是一下子就认出,这是被她丈夫污蔑给公公下毒而被关进地牢的大夫。
所以,他们是来寻仇的?
想到这里,孙月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冲着萧玉山不停的磕头:“先生,千错万错都是大人的错,稚子无辜,求您放过我的儿子。”
“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们处理完伤就走不想参与你们城主府的斗争。”
夏清欢拿起剪刀,剪开了师傅的裤腿,看到那些已经溃烂的伤口,她的眸色更冷:“但如果你敢给唐明孝通风报信,那我们就算是死,也会拉着你跟你儿子陪葬。”
“是……”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孙月蓉满头是汗,颤颤巍巍的应了一声。
大概是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摇篮里的孩子被吵醒了,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孙月蓉急的手足无措,既害怕孩子的哭闹吵得他们下杀心,又心疼儿子哭的可怜。
“去哄,别想着耍花招,我的刀有多快,你刚才应该见识过了。”
夏清欢用烈酒给刀消了毒,给师父喂了一粒可以减轻疼痛的药丸,然后让他的嘴里含着块毛巾,开始刮他伤口上的腐肉。
乳母被唤了进来,一边拍着婴儿,一边走到屏风后,解开衣服开始给孩子喂奶。
孩子不哭了,夏清欢也速度极快的处理好了伤口。
她来得还算及时,要是再耽搁几天,只怕师父的两条腿都要废了。
撒上药粉用干净的白布包裹住,夏清欢的视线扫过屋内惊慌的几人,最后视线定格在了那位年长的嬷嬷身上。
“麻烦嬷嬷拿一套你平日里穿的衣服过来。”
那嬷嬷的视线,下意识扫向了孙月蓉,见她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后,才步调沉稳的走了出去。
很快她又折身回来,手中多了一套暗红色,绣着深绿色花边的对襟坎肩。
“女侠,你要的衣服。”
衣服被恭敬的递了过来,夏清欢拿起就扔进了师父怀里,在他不解的视线里丢出三个字:“去换上!”
“让我穿?”萧玉山激动的想要跳起来,因为动作太大而牵扯到了伤口,疼得有些龇牙咧嘴,“有没有搞错?你师父我是男人。”
“就是因为你是男的,才让你扮女装,这样才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夏清欢转动着手中的匕首,目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穿不穿?不穿我走了,你就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穿穿穿,大丈夫能屈能伸,一件衣服而已,有什么不敢穿的?”萧玉山梗着脖子,抱着衣服就去了内间换上。
等他再次出来,已经穿戴整齐,尤其是胸,鼓鼓囊囊的,也不知他塞了啥。
夏清欢满意地点了点头,冲一旁的嬷嬷道:“麻烦嬷嬷帮忙给他梳个发髻,再上点胭脂。”
“是!”嬷嬷这一次双眼有些冒光的快步走来,压根没有询问孙月蓉的意见。
“小徒儿,我跟你讲,你别太过分啊。”萧玉山看着那些被拿过来的红红绿绿香气扑鼻的胭脂水粉,急得想跳脚。
夏清欢却声音幽幽的补充了一句:“你脸色太差了,我怕别人看出来你受过刑。”
“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谁会看见?”萧玉山轻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觉得我这回给你惹麻烦了,故意戏弄我。”
“知道就好。”夏清欢手中的刀,轻轻的在桌面上转了一圈,立刻留下了深深的划痕。
他做那些事,哪个徒弟摊上不发疯?她到现在还没有发脾气,已经算情绪稳定了。
到底谁是师父呀!
萧玉山嘀咕了一句,知道小徒弟心中有气,也不敢招她,乖乖的任由嬷嬷把他乱糟糟的头发盘了起来,梳成了倭堕髻,用几根发簪别好。
再上粉,画眉,涂抹上唇脂腮红。
这么一打扮,远远看去还真像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
屋里其他人见状都掩唇而笑,要不是气氛不合适,她们估计会大笑出声。
“不错,走了。”
夏清欢也满意地点了点头,为了避免这帮人在他们走后通风报信,她率先站起身,脚下步子快如残影,手指在几人身上轻点了几下。
“穴道两刻钟后会自动解开。”
话落,她向屋外走去,利落的衣摆带起一股劲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