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去熬药吧,药都是配好的,药要熬两次,再拿过来。”翠竹拿着那一方汤剂和小吊子的黑色药炉,脚底生风的麻利熬药去了。
“朱青,再去将车上那条短绒的毯子拿过来吧,夜里恐怕有些凉。冬葵,你去找周同,搞些好消化的吃食来,填填肚子,你也去寻些爱吃的东西,好不容易能修整一下,你也打打牙祭。”
梁照雪指挥着众人,有条不紊的依序忙碌着。
众人散去,自己则是赶紧回了房间内。
床榻上是面上泛着不正常红晕的景平江,和周同找来的庄子上唯一一个大夫,周同也在一旁屏息陪着。
“大夫,我家官人如何了?”
“脉象上看,只是普通风寒,再加上之前伤过内里,连日劳累过甚,没有好好休息,所以看起来有些严重。
你带来的药材和方子我都看过,都是好东西,吃上之后,估计很快就能退烧,不过内里的亏空还是得经年累月的细心养着。”大夫看起来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是条理清楚的,梁照雪闻言放心了些许。
嘱咐周同好生送送大夫,周同打点将军府多年,人情世故最是通达。
不仅将人送走,还着人随诊金附赠了些珍贵药材,大夫也是一再感谢,并保证一定守口如瓶。
见人紧皱着眉昏睡着,梁照雪又怎么能不担心,轻轻坐在床榻边上,给景平江换了个帕子。
有些温凉的帕子刚一触碰到男人的额头,就激的男人一抖,随之细碎的痛呼就从嘴角传来:“好凉……”
梁照雪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心疼的拉起男人有些粗糙的手,摩挲着安慰道:“是有些凉的,但是你烧的太高了,得退退热。”
周同按照梁照雪的吩咐,拿了一坛子农户家里自己酿造的米酒来。
屋子内已经放了好几个炭盆,窗子也加固过,门口用多带的棉被充当暂时的门帘,梁照雪又着意检查了一遍,确保不会透风进来。
才和周同一起将景平江身上的衣服退了下来。
汗水已经将里衣不知打湿了几次,又由高热的体温烘干,循环往复后,难免有些汗臭味道。
梁照雪吩咐周同多备些水的缘故也在这里,一来降温,二来可以擦擦身子清爽一下。
先用温热的清水帮他擦了擦,再就是反复用酒进行退热。
高烧着的景平江只觉得此时一阵儿热一阵冷的,难熬的紧。
很快热的感觉就消散殆尽了,随着水温的下降,景平江只能感受着浑身的冰冷,周身翻滚着酸痛。
身体不自主的颤抖着难受,牙关紧闭,只露出几个“冷”字来。
翠竹已经熬好药,在外间等着,梁照雪手脚麻利的将提前备好的干净衣服给景平江换上,又迅速塞了两个手炉进去。
翠竹将药拿了进来,又和周同一道儿收拾了下屋内的东西,没多说话,迅速的退出了房间。
人没醒,牙咬的紧紧的,梁照雪没什么好的喂药的办法。
只能一遍遍叫着景平江的名字,试图让他清醒一二,可仍旧没什么效果,狠狠心,学着之前顾萧心的样子将男人嘴捏开,用长柄的银勺,将药喂了进去。
真正照顾过昏厥病人后梁照雪才知道,之前电视剧演的嘴对嘴喂药实施起来根本是天方夜谭。
病人仰着头躺着,若是强行渡药进去,会引起呛咳。
古代有这种特制的长柄银勺可以喂药,现代一般来说,严重的情况下就要插管了。
之前看顾萧心操作,倒是很简单,轮到梁照雪做起来,却是漏出来不少的药液。
一边擦拭一边喂着,好歹是将这碗汤药给他灌了进去。
刚刚擦拭过白酒,此时景平江的体温已经下降了些许,梁照雪打算将短绒的毯子烘的热热的裹在男人冰凉脚上。
有了心理预期,可是触碰上去,那凉仍旧令人揪心。
梁照雪用热水泡了泡自己的手,按照刚刚大夫说的穴位,搓热脚心,又缓慢而温柔的揉捏着。
顾萧心配的退热方子很有用,在加上躺着休息到底是比马车上舒服的多,景平江到了亥时末,堪堪咳了几声,醒了过来。
一旁的梁照雪坐在椅子上还拉着景平江的手,头一点一点的睡着。
景平江睁开有些酸涩的眼,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脑子混沌的疼着。
略动了动唇,可嗓子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梁照雪没睡熟,很快醒了过来,睁眼看榻上的男人,此时脸色正常了很多,眼神也清明的望着自己。
“醒啦?喝点水吧。”
梁照雪将人扶起,喂了几口温水,男人才勉强开口:“咳咳,这是何地?”
“是一处偏僻少人的庄子,你发热了,而且队伍走了这么多日,也没休息休息,我就让周同安排在此处休整一下。”
景平江点点头,有些内疚的道:“又麻烦你了,月儿。”
“都跟你说了不许再说这些话,再说,我可要生气了。”梁照雪装作生气的样子背过身去。
景平江听得这语气,就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生气,闭上眼休息着,刚退热后的头仍旧有些眩晕,浑身上下的酸痛让他感到疲乏的厉害。
夜深人静时,梁照雪带过来的人都已经睡下。
思量着景平江刚刚退热,应该补充点儿津液。
就起身将男人向里挪了挪,又将被汗打湿的被子,换了下去。又拿来一直放在碳炉上温着,加了盐的米汤:“喝点米汤,空着胃不舒服。”
景平江喝了几口后,就摇头示意喝不下了。
手抵着自己的脑袋,挪了挪,躺平整了些。
到底是一番折腾,景平江看上去倦怠的厉害。
梁照雪稍微收拾了一下,铺了个褥子将刚刚汗湿的地方遮盖住,自己也躺了下来。
一躺下,景平江就像嗅到温暖气味的小动物一样,凑了过来。
梁照雪侧过身搂着他,任由他将头埋在自己肩窝里。
病中的人总是格外脆弱敏感的。伸手温柔的在男人后背上轻拍着,捋顺着他整个脊背。
被熟悉而安心氛围围绕着,景平江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很快呼吸规律了起来。
窗外烈烈北风,室内一夜好眠……